賈薔想了想道:“臣就不去了,省得被人說是弄虛作假。”
韓彬笑了笑,也不會此輩小兒一般見識,招呼了林如海等人,一道出城,前往賈家莊子。
從始至終,林如海都未曾與賈薔說甚麼話。
不是不願說,而是沒必要。
以賈薔如今身上的差事和功勳而言,已不是窦現幾句話就能動搖得了的……
位卑不敢忘憂國,聽聞這七個字林如海差點撫掌激贊。
歸根到底,窦現對于世勳之族的子弟還是瞧不起,以為皆是祿蠹之輩,雖然大部分的确如此……
對于賈薔和李暄的荒唐之名,也是深入窦現心底。
賈薔、李暄做出的那些事,在窦現看來都是荒唐胡鬧,就算做出些成績,頂多就是歪打正着。
林如海心中哂然,窦廣德視勳臣權貴之門為猛虎,偏執過甚,又忌憚賈薔和天家關系過于親厚,地位超然,心生打壓之意,實在落了下乘。
就看韓半山能不能說伏窦廣德了,想坐正首輔,必要收服禦史台。
這是一條不成文的潛在規矩,手裡握不住蘭台禦史,内閣首輔的位置是坐不穩的。
如今看來,還差一些……
……
養心殿,西暖閣。
隆安帝帶着賈薔、李暄二人至此,與尹家太夫人說了幾句話後,同賈薔道:“賈薔,窦大夫并非庸臣,也并非隻會賣直名。朕非務虛之君,他若隻顧賣直邀名,又豈能與你先生林如海同殿為臣?
當年元平功臣氣焰最盛時,六安侯仇成、西平侯孫昂仗着太上皇信重,橫行京城,便是窦大夫搜集兩位武侯十八條僭越謀反殘害百姓之罪證,誅其滿門!因為此事,窦大夫三個兒子,一個落水而亡,一個遇驚馬而死,還有一個在學裡和人辯論起了沖突,被人失手打殘……
誰都知道這裡有問題,誰都知道這背後是權貴在弄鬼,可又能查出甚麼來?所以,窦大夫對權貴才深惡痛絕!
即便如此,窦大夫也從未妥協退後過。隻是,變得更有手段了些。他不是要和背後之敵玉石俱焚,而是要用手段,将他們一個個查出來,繩之于法。
他之所以對你有成見,便因你之今日,和當初六安侯、西平侯很有幾分相像。這兩人,頗得太上皇喜愛……”
賈薔覺得有些冤,道:“皇上,臣可從未欺男霸女過。也沒仗着身份,作威作福過……”
隆安帝冷笑道:“蘭台彈劾五城兵馬司的折子,摞起來比你一個人還高!還有你背後那個金沙幫,你以為能瞞得過人?雖然上回你巧舌如簧糊弄了過去,可金沙幫到底存在不存在,安分不安分,果真要朕給你掰扯掰扯?”
賈薔忙道:“皇上,随您怎麼掰扯都不要緊,金沙幫哪個敢作奸犯科,臣絕不放過!之所以支持這麼一個,除了這夥子根底是當年從龍老卒之後外,就是因為所謂的江湖綠林不能放松,要有人盯着,以防害民。臣雖然還有些小心思,但絕對沒有絲毫危害朝廷危害安危的……”
隆安帝譏諷道:“是,你安排這些,就是為了有朝一日随時準備跑路嘛,青石碼頭上的船還挺着?”
尹後聽了半晌,這會兒忍不住掩口笑了起來,同尹家太夫人道:“母親怕是還沒聽過這個典故罷?”
尹家太夫人看了看賈薔,又悄悄看了眼隆安帝後,笑道:“确實不知……這好端端的,怎還想着要跑?卻是把我弄糊塗了……”
不用尹後解釋,隆安帝就嘲諷道:“若不是心虛,又怎會随時準備跑路?臣子朕是見多了,就沒見過這樣的!”
尹家太夫人幫着說話,道:“是不是誤會了?”
尹後笑的燦爛,道:“上回景陽鐘響,賈薔帶着賈家内眷正巧在城外桃園莊子上遊頑,結果以為城内有大變,就連夜将賈家内眷都打發到青石碼頭上停泊的船上,準備回城接了他先生就遠走高飛。事後皇上和本宮才知道,原來這家夥,果真一直準備泛舟遠走。五城兵馬司四處覆滅江湖幫派,不聽話的都沒了,聽話的也是為了有朝一日,那些雞鳴狗盜之輩,助他帶上家人出城……”
尹家太夫人簡直瞠目結舌,問賈薔道:“你這是準備幹甚麼?覺着這樣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