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涕淚俱下,将養心殿事大緻說了遍,倒也還算公允,未曾偏離,因為知道瞞不過。
最後哭訴道:“兒臣誤交匪類,牽扯至重案中,惹得父皇震怒,圈兒臣于府中讀書,罷黜了觀政資格。母後,兒臣以後不能進宮探望父皇、母後了,母後萬萬要多保重鳳體才是。”
尹後聞言,絕美的臉上滿是唏噓之色,好一會兒後,才微笑勸道:“皇兒不必驚慌,此事隻要和皇兒沒有幹礙,查明根由後,你父皇自會消了氣,重新讓你入部觀政的。回頭本宮再去勸勸你父皇,當初是皇上讓你們弟兄幾個多關照關照宰輔子弟,并不能全賴在你身上。不過,你要給母後一句實話,此案中,你到底有沒有幹礙在其中?母後知個根底,才好應變。你二哥當初若是早點同本宮說明,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
聽尹後提起出繼出去的二皇子李曜,李曉心中生寒,卻還是搖頭道:“母後,此事兒臣絕對不知。若是知道楚正做下這等混賬事,也斷不會與他親近。”
尹後聞言意味深長地笑道:“那就是了,皇兒且回府好好讀書,也清靜清靜。此事既然和皇兒無關,想來用不了幾天,就無事了。一會兒,本宮就去見你父皇,勸他息怒。”
李曉聞言,心中愈發冰寒,尹後口口聲聲死扣他與此案有關無關,可這種事,又怎會全無幹礙……
第0720章
我隻是敲了敲邊鼓,搭了個台……
“如此說來,你早就知道那些人要使壞,不僅不阻止,還在一旁給予便利,甚至引誘他們?”
瘦西湖上,畫舫停泊在大名鼎鼎的二十四橋湖畔,賈家諸姊妹并衆多丫頭都是橋上瞻仰此千古風流之地,黛玉卻仍在樓船内,與賈薔說着話。
先前賈薔不斷的給一衆女孩子灌輸外人口中所謂的名聲都不值一提無需重視時,她就覺着有些不對。
既然她有疑問,賈薔自然不會瞞她,撿着重點說了遍。
黛玉聽完裡面的彎彎繞繞後,瞠目結舌好半晌後問道。
賈薔大感冤枉道:“我怎會引誘他們?頂多給他們指明了方向。”
“呸!”
黛玉何等聰慧,或許外面大勢她還不懂,但家裡的因果,她心中再一琢磨,就通透了,觑眼看着賈薔道:“你必是知道,家裡許多事早晚為人所诟病指摘,所以你就設了一計,自己将這些事捅破?往後,就沒人說你了,是不是?好狡猾的小賊!”
賈薔哈哈笑道:“真不哄你,這等事牽扯如此之廣,誰是主謀根本遮掩不住。孫婆婆等人最多不過是讓人用些話術,敲了一點點邊鼓罷。另外,就是放寬一些監管,讓那些人很容易的和榮府還有城外莊子上内外勾連在一起。也就這樣了,他們原就有害我之心,我也隻不過讓人順水推舟一番。天下沒有新鮮事,若是我主使的,你當朝廷上衮衮諸公都是傻子不成?”
黛玉見不得他得意,嗔道:“那你怎知道結局如何?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饒是你精明似鬼,又怎抵天意?”
賈薔唬了一跳,拍着胸口道:“我還道你要說,饒你精明似鬼,也要喝老娘的洗腳水呢……哎喲!饒命饒命,我說錯了!”
黛玉站起來要撕碎賈薔的嘴,賈薔忙拱手告饒。
一番笑鬧後,賈薔道:“林妹妹你說的對,從來都是人算難過天算。這個道理,先生曾着重教誨過我,我自覺受益匪淺!”
看他說的這樣鄭重,黛玉好奇問道:“甚麼樣的道理呢?”
賈薔道:“先生說,做人最忌貪全功,不要妄圖掌控一切,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也是愚蠢的。因為,世上不止一個聰明人。一個計謀推動一件事,在進展過程中,勢必會落入别人眼中,也就不斷會有人加入,做出各種各樣的事,造成許多變故。你想不到會有甚麼樣的人出手,也就是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了。所以,不要想主導一切。”
黛玉點頭道:“爹爹說的極是,所以才有了豈可盡如人意,但求無愧于心之說。”
這話,黛玉也是在勸賈薔。
賈薔笑了笑,點頭道:“我明白,不過先生教的不是這個,而是……一件事不管如何發生變故,總是有主要脈絡的。而作為布局者,有先手的優勢,就要在不危及自身的前提下,盡最大之努力,保證事情向最先預設好的方向進行。對于中間有人插手造成的變數,隻要大方向一緻,就不必去理會。若是相反,則就要想法子化解。
這是極複雜的一門學問,家裡孫婆婆是個中高手,極有應變之能。所以,我就将大事托付給她了。
雖然眼下我也不清楚,眼下京裡局面到底是甚麼樣的,但是想來,多半熱鬧之極。
我搭了個台請人唱一出《甕中捉鼈》,隻要别人不想着換大戲,其他誰願意上來唱兩句都成。
最後關頭,兵馬司數萬幫閑背後的數萬婆子,一起呱呱來唱,豈不聲動九霄,熱鬧非凡?”
見他得意大笑,黛玉也掩口笑了起來,又啐道:“呸!自古以來,可有用市井婆婦來做壞事的?再者,你不是說,要藏着不動麼?滿神京也隻有你能辦得出這樣的事來,難道不會露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