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過一年光景,齊家帶去的人,就病死了一成多……
不過,齊太忠認為仍舊值得,死一成兩成還是三成,總比被人滿門抄斬當牛羊宰割的好。
但是,如果賈薔能夠作保齊家,那齊家說不得,就能多保留三分元氣。
齊太忠沉吟稍許,道:“甯侯,齊家下一代家主必是齊筠。如今,他也唯甯侯是從。他若能坐得穩家主位,那齊家自然以甯侯馬首是瞻。若是坐不穩……甯侯能保全他一命,為我齊家留一脈不絕,其餘的,甯侯看着辦就是。”
其餘的,便是棄子,自然包括三子齊萬海,和齊家在柔佛的基業。
對于齊太忠如此狠辣果決,陳家、李家、彭家三位家主無不震驚。
賈薔卻笑了笑,沒多說甚麼。
真到那一地步,原該如此。
三位家主沉默片刻後,李家家主沉聲問賈薔道:“甯侯,小人隻一言相問,朝廷是不是真的容不下我們鹽商了,要清洗了我們,剝奪我等家财,再扶持出一批新人來?”
賈薔搖頭道:“本侯可以明白的告訴你,至少目前為止,戶部沒有任何要動你們的意思。繡衣衛也沒接到過任何這方面的旨意……但鹽法鹽綱一定會改,這一點毋庸置疑。另外,江南賦稅占天下三成。所以這邊的官,也一定會被更替,大規模的更替。你們從前鋪的那些門路,基本上都廢了,要從新來過。
還有一事,你們心裡應該清楚。新法新黨并不代表新上任的官都是清官好官,韓半山新推出的考察官員官績的考成法中,第一重要的就是稅收,第二重要的,則是維護地方安甯,緝盜數量。
所以那些官想吃肥肉,根本不必去談甚麼打壓鹽商,更換鹽商,隻要嚴查兇案,你們一家都跑不了。
新上任的官兒大多是窮官兒,眼睛都是綠的,你們還想和從前那樣,即便能花銀子擺平,你們幾家基本上也要丢大半條命,剩不下甚麼了。”
隆安朝留給這幾家的餘地,是真不多……
三家家主彼此看了看,臉色都十分難看,陳家太爺緩緩道:“甯侯可願如庇佑齊家那樣,庇佑我等三家?我等願意歲歲奉上家财五十萬兩……”
賈薔笑道:“本侯若說對錢沒興趣,你們必會以為我在說瘋話。但我告訴你們,我真不缺銀子嚼用。隻一個冰室營生,一夏天就讓我賺的盆滿缽滿。你們說,本侯要那麼多銀子幹甚麼?”
陳家太爺道:“那甯侯,又需要我等為你做些甚麼呢?”
賈薔搖頭道:“千萬不要想着是為我做甚麼,是為你們自己做甚麼。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内而亡的典故你們必是都知道的。你們隻當出去闖條生路出來,正巧,我也需要你們去安南、暹羅等地,為本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你們手下都有一批亡命之徒,也都有白紙扇軍師幕僚,當了這麼多年鹽商,一直遊走在灰色地帶,說黑也算黑,說白也還行。這樣的人,最适合去生地紮根。”
“安南,暹羅……不去柔佛麼?”
彭家家主疑惑問道。
賈薔彎起嘴角笑了笑,道:“本侯與齊家交情不同,信任也不同,所以一開始,就能扶持他們在柔佛立足。将來齊家也會是第一批,在海外飛地奪取一片立身之基的家族。但你們不同,你們還要建立足夠的功勳,本侯才能以繡衣衛指揮使的身份,調動資源和權力,為你們提供便利。本侯的坦誠直率之言,希望你們莫要覺着失禮。”
齊太忠這會兒已經從方才的激蕩中恢複過來,對陳家太爺并李家、彭家兩位家主道:“還猶豫甚麼?咱們這幾家,原就要尋一條出路。甯侯天生奇才,又有偌大魄力和手段,能拉扯咱們一把,也是平日裡燒香敬佛禮出來的緣分。你們還有甚麼好拿捏不準的?”
陳老太爺歎息一聲道:“七哥,不是我們拿捏,隻是事關那樣大的家業……不容易呐。再者,若我們三家也派人出去,甯侯是否願意庇佑大燕境内的三家人?”
賈薔道:“隻要你們能派精幹之人,将本侯交代的事辦妥了,本侯自然會庇佑你們三家在大燕的家族。但留下來的,不能再幹犯賤作惡亂法之事。”說着,見三人仍是滿面愁容,他頓了頓,笑道:“罷了,你們若仍不放心,本侯可以提前許你們一樁真正可傳百世的富貴,以解你們後顧之憂。便是你們遭遇大難家族落敗了,可有這份富貴在,也能保你們家族長存。”
“甚麼富貴?”
四人齊齊問道。
“本侯如今兼着内務府總管大臣之職,經禀明天子後,決定辦一個錢莊,天家的内務府錢莊。你們想買内務府錢莊的股麼?一共十成,一成百分,一分十萬兩。目前隻有宗室諸王和武勳親貴有資格買,其餘滿朝文武都不行。當然,他們買稍微便宜些……本侯可以特許你們,一家買兩分。從此以後,與天家同股。”
賈薔微笑着說出讓四家大為驚喜的話。
連齊太忠都是如此,其餘三家也都無異議。
莫說都知道天家開一個錢莊意味着甚麼,便是不清楚的,也樂意給賈薔送銀子。
如今他們不怕賈薔要銀子,就怕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