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笑道:“你這爆炭性子,早晚還要吃虧。這是林姑姑家,這些人這般打量必是有緣由的。你一發火,首先道理上就虧欠了。林姑姑性子好,不計較你,可落在旁人眼裡,你豈非成了飛揚跋扈之人?這個名聲,可了不得呢。”
香菱在一旁連連點頭道:“大奶奶說的是,原我也這樣勸她來着。可晴雯并不聰明,聽不明白……”
晴雯剛順下去的氣,騰的一下又被點燃,開始追殺起香菱來。
賈薔也不理會丫頭們的頑鬧,徑直入了上房。
才一條腿邁進來,賈薔就知道為何今日家裡氣氛怪異了……
隻見堂上竟然站着九個如花似玉讓人一看就知道是江南美人的年輕女子。
環肥燕瘦、窈窕淑女、秀麗端莊、豔若桃李、花枝招展、亭亭玉立、軟玉溫香、楚楚動人、明眸皓齒……
總之,這世上形容美人的詞,在這九人身上都能尋得到。
再看她們的儀态,皆是最标準的知禮美人,分絲微毫都不差。
連笑都是一般,淺笑不露齒……
相比之下,再看看方才性子暴烈張牙舞爪的晴雯,嬌憨頑皮的香菱,一心想要當野鴨媽媽的小角兒……
對比鮮明!
一衆女子見賈薔進來,倒也有眼力,齊齊屈膝福下,脆生生道:“請侯爺安!”
嘶!
賈薔心裡都倒吸了口冷氣,面上卻不顯,滿臉疑惑的看向上面坐着似笑非笑的黛玉,奇道:“這些是……”
黛玉笑而不語,直爽的湘雲卻埋怨道:“薔哥哥你這也忒過了些,家裡養這麼多女孩子幹嗎……”
被探春拉扯了把才住了口。
賈薔看了看黛玉,又瞧了瞧其他人,鳳姐兒最是高興,道:“薔兒到底是薔兒,我就說呢,這揚州最有名的,不就是這勞什子瘦馬?那些人如此巴結你,怎會不送你些好馬?”
“奶奶!”
平兒心善,見不得鳳姐兒當着姑娘的面這樣說。
果不其然,有女孩子已經開始落淚抽泣起來。
探春、湘雲都不贊成的看向鳳姐兒,鳳姐兒卻冷笑道:“你們莫被騙了,薔兒沒回來之前她們甚麼樣的?這會兒見到爺們兒回來了,就來這一套?我告訴你們,她們一個個慣會使這狐媚子手段。若是她們剛被買了來,可憐巴巴的,那養她們一回也不算甚麼。左右不過多幾個阿貓阿狗,可如今她們一個個都學了一身勾引爺們兒的能為,這如何敢養?
我聽說,她們連如何看男人,該是甚麼樣的眼神,要怎麼哭,怎麼掉淚才能勾的爺們心疼,這些都有人專門教。
好好的爺們兒,非被你們教壞了不可!你們還心疼她們?”
賈薔再次問道:“除了布政坊那邊,我從來不往家裡收人。這是齊家送的,還是誰家?”
為首一女子面色蒼白,屈膝答道:“侯爺,奴等是來自陳家、李家和彭家。自幼受教習所訓,學的是琴棋書畫,經史子集。也會彈琴吹箫,吟詩圍棋,打雙陸,抹骨牌解悶兒,卻從未學過狐媚子自輕自賤的手段。奴婢們雖是揚州瘦馬,隻是瘦馬也分三等。奴婢們為第一等,第二等則學的是記賬管事,針黹女紅,或是一些廚藝。第三等,才是……才是這位奶奶所說的那些。真正的貴人,原也看不上那些……”聲音軟綿撩人。
賈薔點點頭,道:“她是聽謠信謠,諸位不必上心。隻是本侯家裡規矩大,等閑不得進人。如今你們身契都在身上罷?何不得了自由,去自謀生路?且放心,我會讓人告訴陳、李、彭三家家主,讓他三家不得難為你們。”
這等溫煦講理又生的如此清秀的貴人,這和她們夢裡的情郎有甚麼區别?
幾個女孩子心都化了,為首姑娘搖頭哀求道:“侯爺,奴等身契雖在身,可仍在奴籍。且都已沒了家,實在無處可去。出門時,家主就告訴奴等,此次出門是為報教養之恩,自此再無瓜葛。侯爺,奴等絕不敢有不安分的心思,隻求有個容身之處,便是做些掃灑針黹也心甘。”
上面探春、湘雲、平兒等人已經動了恻隐之心,倒是經曆了許多事的鳳姐兒明白,越漂亮的女人,嘴裡的話就越扯臊。
這樣顔色的姑娘,又有那麼多能為在身,進了家門兒會安分守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