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暄幹咳了聲,道:“薛家那大傻子派人送了拜帖來,非要來給爺送禮……”
邱氏奇道:“爺從來不耐煩這些呐,今兒還專門等人?”
李暄擺手道:“這不是有賈薔的體面在麼?”說着來了興緻,擠眉弄眼笑道:“爺跟你說,賈薔看上了那大傻子的妹妹,啧,爺還專門打聽了番,據說生的那叫一個白淨。賈薔那小子别的不說,看女人的眼光倒是賊準。那大傻子也是有意思的,打阖家進京城來後,隔三岔五的挨打,好幾回都快被打死了。每一回,都把他妹妹托付給賈薔。要不是母後下手快,賈薔那兼祧妻的位置,還真被薛家搶了去不可。”
邱氏聞言好笑,想了想後“喲”了聲道:“就是當初差點指給二哥為側妃的那家?我想起來了,那丫頭可被她娘給害苦了。早先不是還和皇貴妃那弟弟傳着勞什子‘金玉良緣’的說法?真真好笑,好好的清白女兒,非弄出這些名堂來。後來又經過指婚,雖被攪黃了,可名聲終究落下了,往後正經人家誰要?以她家的位份,也敢惦記賈薔的兼祧妻?”
李暄笑了笑,道:“不好說,他那妹子生的極好,賈薔又是個色鬼……”
邱氏氣笑道:“爺可别冤枉人。如今外面到處都說賈薔好色,去了一個農莊都擄走五十個村婦,你還說,等賈薔回來,非說你造的謠不可!人家連青樓都不去,讓你們編排成甚麼了?”
李暄震驚,臉都快扭曲猙獰了,咬牙道:“你眼睛瞎還是耳朵聾啊?難道沒聽說過賈家小嫂子和大小嬸子的事?”
“呸!”
邱氏紅着臉啐道:“這等下流事,也能拿來當真!”
李暄嘿嘿樂了起來,道:“怎麼能叫下流事?當然,和大小嬸嬸有些過了。可和那寡嫂,嘿嘿嘿……賈薔也沒義氣,爺都讓他見王妃了,他也不讓爺見見他那幾個小寶貝!”
邱氏被這下流話臊的滿面通紅,咬牙道:“對,和小嫂子不是下流事,是風流韻事。爺剛才該把這話和大哥、四哥說說。再不濟,也該和三嫂說!是了,剛三嫂不是還請王爺去府上吃飛龍湯麼?那飛龍湯最是大補!王爺還不快去?”
李暄亦臊的不自在,擺手道:“越說越不像了,爺何曾是那樣的人?再說了,就三嫂那樣的……”
隻想想宋氏方才那刻薄模樣,李暄就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邱氏這才解了酸氣,又笑問道:“爺真要去宮裡說情?三哥前兒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訓你,你……”
李暄“诶”了聲,皺眉道:“甚麼話!三哥說爺兩句,他是當哥哥的,又有甚麼大不了?如今他遭了難,爺還能因為先前那點小事記恨不成?這話再莫說出口,讓人聽了去,像甚麼。”
邱氏忙賠笑道:“這不是隻有咱們在家說嘛,到外面自不會多說……”
李暄沒言語,餘光略過幾個丫鬟媳婦,又聽裡面西洋座鐘連響了六下,納罕道:“那薛家大傻子還敢晃爺的點?”
話音未落,就見其伴當小太監陸豐急匆匆進來,道:“爺,不好了,薛家薛蟠帶人來送禮,在街外不知怎地和恪懷郡王妃的轎子起了沖突,這會兒薛蟠被人按着,殺豬似的要割舌頭了!”
……
神京西城,榮國府。
榮慶堂上。
賈母面色陰沉的看着堂上痛哭流涕的侄子忠靖侯史鼎,咬牙道:“你這會兒來尋我,我又能有甚麼法子?”
史鼎驚懼泣道:“老姑奶奶,别的不求,隻求老姑奶奶能與林相爺說一說。此事我也是受了小人蒙蔽教唆,這才昏了頭,做下錯事來。”
賈母氣笑道:“你們一個個的倒都是好算計!你們莫不是以為,薔哥兒甚麼事都聽他先生的罷?我告訴你,想瞎了你的心!何況先前你想将人置于死地,如海再孝敬我,還能為了孝順,就放過想害他姑爺弟子的人?我沒這麼大的體面,你也别尋我……”
史鼎磕頭道:“老姑奶奶,侄兒小的時候,您老是最疼侄兒的。如今侄兒辦下這糊塗事,等賈薔回來,勢必要将侄兒整死,不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他斷不會善罷甘休。還請老姑奶奶看在至親的份上,拉扯侄兒一把。父親在天之靈知道了,也會感謝老姑奶奶的。”
賈母聞言落下淚來,道:“你既然還知道是至親,上書害人的時候怎就忘了?”
史鼎道:“還不都是因為府上二太太寫的那封血書太駭人?還有城外莊子裡的大表兄。我尋思着,連他們都上書指控賈薔,那賈薔再無活路,我再多上一本也不妨。可沒想到,二太太那封血書是别人教她寫的,真真是害人精呐!老姑奶奶,誰是誰非且不多說,還是先救命的要緊。賈薔就是個莽小子,他報複起來,怕真要連忠靖侯府也一鍋端了。老姑奶奶怎能忍心見死不救哇!”
賈母擺手道:“你且去罷,你們一個個做事的時候想不起我來,如今倒逼我這老廢物,我又能有甚麼法子?”
史鼎見說到這個份上,賈母仍見死不救,便起身恨聲道:“罷罷,還想甚麼法子?我就在家等着,等着賈家人來殺我的頭,抄我的家,誅史家九族!等到了地下看到祖父大人和父親大人,我也一并好好說說,姑奶奶是如何照顧娘家的!”
說罷,轉身離去。
等他走後,鴛鴦看賈母氣的發抖,忙寬慰道:“老太太仔細氣傷了身子骨,你老又不是不知道史家兩位侯爺的性子,何必為他的話着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