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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公府,敬義堂上。
南安老太妃已經被内眷請進後宅去說話,賈政見過趙國公姜铎後,被次子姜平帶着幾個清客相公帶去書房清談。
賈薔則在敬義堂上,面對姜铎、姜保、姜甯、姜泰、姜林等姜家權力核心。
便是姜林,如今身上都挂着遊擊将軍的官位。
當然,在此處,他還是個喽啰。
“那誰,姜林,給我換一盞老君眉,我不吃六安茶,賈家人都不吃這種茶。”
賈薔别開生面的開局,讓姜家人隐隐側目。
姜林黑着臉沒有動,賈薔了解道:“也是,不大好勞煩你,你媳婦在不在?勞煩請我甄家二姐姐來幫我換盞茶來。”
姜铎看着實在過瘾,嘎嘎樂了起來,對姜保、姜甯道:“看見了麼?在人家跟前,林哥兒這小球攮的連一個回合都招架不住。這小子别說不把林哥兒放在眼裡,便是你們這群忘八肏的,也和沒有一樣。年輕人,就該有這股狂傲之氣,沒這股狂氣,那還叫年輕人,還有朝氣沖勁兒?如今你們一個個把家裡那些忘八羔子教的甚麼德性?說好聽叫老成持重,實際上就是畏手畏腳,暮氣沉沉。再看看賈小子,甚麼叫初生牛犢不怕虎?”
姜保、姜甯看了看姜泰、姜林,再看看端起茶盞吃了口,在嘴裡“咕噜咕噜”又吐回茶碗的賈薔,都面無表情的抽了抽嘴角。
姜保緩緩道:“如甯侯這樣的人,萬中也無一。旁人若強學之,怕是要學成四不像。隻學到魯莽,難學到精髓。”
賈薔看着姜家人笑道:“你們家戲還真多,沒老君眉就說沒老君眉,你們趙國公府的人會算計着過日子,又不是甚麼秘密,扯着我很說又有甚麼意趣?”
說着,看向姜铎道:“老公爺,有甚麼事就敞開了說。這親事都要結了,還是你從宮裡和我先生處入手,壓得我不得不認下的。論手段,你老公爺數得上當世前三。如此苦心積慮大費周章,總不隻是為了給兒孫留一條後路罷?反正我是不信的,我和姜家雖不怎麼愉快,但若說生死大仇,那也談不上。但隻嫁一個姑娘進賈家,你老公爺總沒糊塗到,以為這樣就能在你死後,讓我替姜家賣命罷?都說我賈薔能得罪人,可比起老公爺你來,在下自愧不如,遠遠不如。”
姜铎沒牙的嘴張的老大,笑的打顫,好一陣後方對臉色陰沉的姜家諸人道:“瞧瞧,瞧瞧,這就是敢在禦前問皇子當不當死的人!痛快啊,賈代善、賈代化當年都沒這股銳氣,倒是和賈演有些像,不愧是甯國傳人啊。好,快人快語,聰明人談話,虛頭巴腦的就不多說了。賈小子,你說的沒錯,等老子死了,這一屋子廢物,非得讓人拆骨扒皮,連老子的骨頭都要被挖出來挫碎成灰再揚了!”
“父親,不至于此!”
姜甯聽不下去了,開口勸道。
姜铎憐憫的看了四子一眼,“唉”了聲後,沒再搭理,看着賈薔道:“草原不穩,九邊要籌備戰事,新去的總兵将軍一時半會兒還沒捋順軍鎮,哪邊兒都有幾個不聽話的刺頭,所以朝廷要把這些刺頭給換回來。開國功臣那邊,可有甚麼好用的人選?”
賈薔看着姜铎笑了笑,道:“這種事老公爺問我?”
姜铎笑道:“兼聽則明,你們開國一脈功臣不總說,軍中的位置被搶幹淨了,沒立足之處了麼?如今老夫就給你們這個機會。”
賈薔搖了搖頭道:“這種事我不會摻和的,豐台大營和山東那邊的事和眼前完全是兩回事。就軍事素養來說,元平功臣那邊遠比開國一脈強的多。事關軍國大事,朝廷根本,我豈會拿這種事來做交易?”
姜铎看着賈薔,心裡是真的在滴血,瘋狂大罵,狗肏的,怎麼就不是我孫子?!
若姜家也有這樣一個,他還會連合眼都放心不下?都這把歲數了,還強撐着不敢死!
雖心裡呐喊,面上卻笑的愈發和善,姜铎連道了三聲“好”後,歎息一聲道:“賈薔,你不必和姜家結盟會讓宮裡忌憚,因為姜家會越來越虛弱,虛弱到必須尋人結伴,才能活下去的地步。等老子死了,姜家根本不會被人放在心上。當然,你謹小慎微也是好事。今日姜家和賈家結親,老夫别的不求,就希望将來等我死了,在要緊的時候,你能幫我保住他就行。可以丢官,可以去爵,但人得活着,給我姜家留下一脈香火。”
賈薔看着姜铎指向庶長孫姜泰,有些意外。
他明白姜铎之意,雖然他說了不會和姜家做交易,不會拿軍國事當籌碼,但接下來,姜铎一定會用手段,扶賈薔身邊的開國功臣上位掌權。
而姜家所求者,就是将來等姜家的仇人撲咬過來時,賈薔保姜家一條後路,不至于被斬盡殺絕。
盡管賈薔總覺着這老狐狸絕不會坐以待斃,今日之談話,多半會被放出去,會讓許多人看出姜家的虛弱,繼而蠢蠢欲動……
可賈薔以為,姜铎許是有意如此說之,有意如此為之,這老鬼不定在後面挖了多大一個大坑,準備拉扯着那些想置姜家于死地的人一起埋了。
賈薔今日怕隻是一個工具人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