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短時間内沒甚證據,可他們需要證據麼?
隆安帝憤懑道:“元輔說的輕巧,那阙《木蘭辭》一出,朕又成甚麼了?”
張谷呵呵笑道:“皇上、皇後乃古今明君賢後之典範。自太宗與長孫皇後之後,便以皇上和當今皇後為曆代帝後之表率。這阙詞,又和皇上何幹?再者,皇上縱有思量,也不過是為了社稷之重思量,和兒女情長沒有半點幹系。若連這些都看不透,也不過是些愚人,皇上又何必理會?皇上是甚麼樣的天子,春秋青史,自有交代。”
隆安帝聞言,心裡憋悶的怒氣總算舒展了些,長歎道:“愛卿所言甚是!朕之思量,皆在江山社稷之重,而非兒女情長。偏賈薔那個混賬,寫這麼首詞來惡心朕,其心可誅!!”
林如海緩緩道:“皇上,既然賈薔如今官拜海師衙門大都督,如今海師處于草創階段,自該去沿海之地督軍。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一職,他就如同兒戲,上任二年,加起來點卯不到二十天。若連海師衙門也如此,就着實恣意了些。”
一旁李晗笑道:“你這先生加嶽父老泰山還真是心狠,賈薔折騰數年,大半家業都在京城,林相一竿子将他打到外洋之地,是不是忒狠了些?”
林如海呵呵道:“這海師衙門之職,還是子升你提的建議。”
李晗拱手笑道:“罷罷,是仆之過。不過,那也隻是權宜之計。賈薔之才,不在其心心念念之海外,而在治财之道。雖陶朱公、桑弘羊複生也不過如此罷?林相,知道你心疼弟子佳婿,隻是有這小子在,仆等當真能輕快不少。天降此才,難道不正是為了輔佐聖君推行新政,開辟盛世的?你一竿子打到萬裡之外……最高興的除了賈薔外,就是見不得新政大行之輩。還望林相以社稷為重,以大局為重啊!”
張谷亦是呵呵笑道:“也不是說離了他就推行不得新政了,隻是有些時候,賈薔的點子還是能起到奇效的。林相,内務府錢莊一事,仆要與你請罪。事實證明,是仆等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說着,張谷、李晗、左骧等一并與林如海深揖一禮。
林如海忙還禮道:“這叫甚麼話?内務府錢莊何等體量?比戶部國庫還豐厚。這樣重大之衙門,原就不可能交給幾個憊賴年輕人去掌控。瞧瞧他們整日裡都幹的甚麼事?将内務府錢莊收回,吾亦是贊成的,幹系着實太過重大。至于眼下之困厄……朝廷再想想法子罷。非仆意氣用事,隻是連吾亦摸不準,果真讓賈薔重新接手,他會不會同意。即便同意了,又會和五皇子鬧出甚麼亂子來……唉,也是頭疼。皇上和娘娘,着實有些寵溺過了。”
隆安帝氣笑道:“倒成了朕的過錯了?”
宗室諸王、皇親國戚和武勳親貴們都不是傻子,内務府錢莊現在是甚麼成色,他們能看不見?
畢生乃至數代人之家業投了進去,換回來這個鳥毛玩意兒,誰肯願意?
這就是個巨雷!
眼下還未炸,是因為還未到分紅的時間,但早晚會到。
到那時拿不出銀子來,這些人鬧将起來,絕不是小事。
關鍵,還是朝廷一方理虧。
但即便如此,眼下林如海也不會松口,讓賈薔重回内務府。
當初着實可恨,且,若無絕對的保證,林如海可以預料的到,下一次摘桃,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
畢竟賈薔在内務府畫的那張大餅,着實太過誘人。
他自然明白大局為重的道理,隻是更明白大恩如仇,大功為罪。
内務府錢莊果然經營成賈薔當初勾勒的模樣,操持天下銀财,更甚戶部。
如此滔天功勳,朝廷拿甚麼去賞?
唯命爾!
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從無例外。
他林如海倒可以舍身為社稷,卻不會讓賈薔再涉險局。
隆安帝深深的看了林如海一眼,淡淡道:“那就再看看罷。”
……
甯國府,甯安堂。
一扇楠木刻絲屏風立于堂中,屏風前五步外,設一平角條桌,一珊瑚圓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