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帝看向韓彬,道:“元輔且細言!”
韓彬道:“其一,皇上以萬金之軀代民受過。此事會傳揚天下,戲曲、詩詞、話本傳奇以及朝廷的邸報等等,還有以京城各大寺廟、道觀為源頭,傳播天下方外之地,再由他們,傳之萬民。邸報朝廷可負責,其餘的,皆由賈薔去辦。此事……此事林大人昨日就布置妥當,寫急信南下,讓賈薔以當務之急頭等大事來辦。皇上之德望,必将會空前高漲。”
聽聞此言,隆安帝面色複雜之極,眼睛微微濕潤,仰頭歎道:“朕願用這些德望,換林愛卿康複。”
嗯……
這話韓彬等隻聽聽,連捧哏都沒去當。
韓彬繼續道:“皇上,還有第二樁壞事變好事,那就是借此妖言大案,将荊朝雲、何振等景初舊臣,徹底鏟除!!這些人也是瘋了,獲罪于天無所禱也這樣喪心病狂之言都敢說得出口,心中對皇權無絲毫敬畏,巴不得社稷動蕩,黎庶蒙難,方能顯出他們在景初朝時的‘英明’。将此等鼠輩一掃而空,今後新政再無聚結合謀的阻攔!沒了荊朝雲居中為魁首,外省各地之阻攔也将淪為一盤散沙,彈指可滅!”
隆安帝聞言,沉默片刻後,淡淡道:“彼輩奸賊,辜負皇恩,朕必誅之!”頓了頓又道:“元輔,荊朝雲等不必多提,如今林愛卿生死未定,郭松年……唉,郭松年也死了。天下财賦,何人可掌?”
新政所為,無非是刷新吏治,再者就是豐盈國庫。
官帽子抓緊了,錢袋子裝滿了,順帶着能解民之苦,這就是聖德仁政了。
如今吏治倒是容易些了,可錢袋子誰來管?
韓彬歎息一聲道:“昨日臣與如海長談,他告知臣,他身子骨未必能堅持太久,若驟然去世,可将戶部事托付于陳榮。”
“大理寺卿?”
隆安帝眉頭一皺,問道。
韓彬點頭道:“正是,林如海在揚州任巡鹽禦史時,陳榮為侍禦史。這些年,将林大人的本領學了個七七八八。既然林大人說他可靠,那總得來說應該不會差。”
一旁韓琮道:“前夜臣去西殿尋林相,見他一直在奮筆疾書,便問他何事如此操勞?林相也是告知于臣,他身子骨不大好,許是堅持不了多久了,就将戶部諸事列個條陳,未來三年要緊的事,盡量都寫出來,方便後繼之人盡快接手……”
說這番話時,韓琮聲音沙啞低沉,看得出,他十分悲痛。
衆君臣沉默稍許後,韓彬沉聲道:“那就讓陳榮頂上來,蕭規曹随!其實未來三年,戶部最重要的,就是盡可能多的籌備糧食,度過天象災難。隻要度過這三年,新政之下,大燕國内的糧食,就足矣百姓食用!而銀子,就在林大人方才所言,晉商錢莊處入手。鑄币之權,絕不容輕落于商賈之手!”
“皇上,是不是派人叫賈薔回來。林大人膝下無子,獨女出閣,如今這般……以防萬一之時,身旁總要有人。”
尹後忽然開口說道。
隆安帝想也未想,搖頭道:“不可。”
……
第0955章
醒來
隆安帝對尹後開口很是不滿,看了他一眼後,道:“林愛卿為了新政,熬到這個地步。此刻将賈薔叫回來,耽擱了海糧大計,林愛卿知道了,也絕不會同意。”
話雖如此,可這番話卻不該由這位天子來說。
韓彬略略有些詫異的看了眼尹後,倒也沒有多想,隻當她寵愛賈薔,因此才關心他的回程。
韓彬點了點頭道:“無論如何,賈薔都必須南下,操持海糧一事。短期内,不得回來。這一次,海糧絕不允許出現去歲海糧船毀糧殁的事。此事事關無數百姓的生計,大意不得。”
一旁李晗歎息道:“說來也算是一語成谶,賈薔臨走前還在威脅我等,若他先生出了事,饒不過我們。誰知道,才幾天功夫?果真回來了,勢必大鬧一場。可眼下,着實經不起折騰了。”
韓彬搖頭道:“賈薔雖素來天馬行空,行事恣意,但于大局上,十分明白輕重。如海為何會累成這般?終是為了新政。賈薔不會不明白這一點,所以即便以後回京,也不會亂來。當然,發一通脾氣是少不了的……”
一旁韓琮淡淡道:“林相若真的去了,賈薔回不回來,都是兩說。當年賈薔就志在漂泊,無意于官場,是半山公說服林相,讓賈薔為社稷出力。這數年來,賈薔作為如何,世人不知,我等卻都看在眼裡。往後他回京後果真要去,諸位還是莫要相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