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西那種窮地方,複雜程度又如何能與兩廣比?
尤其是粵省這樣的大省,地方勢力極其複雜。
去年年底上任,至今已有半年光景,但總督府的局勢,始終難以打開。
總督府上下屬官,大半都是對立勢力的人。
甚至督标營都難以聽命……
這讓葉芸對地方勢力坐大,中樞權威削弱感到擔憂。
葉芸以為,缺少一個有力的契機,來破此局。
而朝廷裡半山公韓彬書信于他,會派強勢之人前來相助,助他一臂之力,打開新政。
如今看來,多半就是今日到粵的這位年輕國公了。
就他和韓彬書信來往所了解,此人雖年輕,卻頗得聖眷,再加上自身能為不差,更難得的是心懷黎庶,所以不止天子倚重皇後寵愛,連韓彬、韓琮等都偏愛幾分,林如海就更不必多說了,視若親子。
可葉芸卻擔憂,年輕驟貴,又執掌大權,如此人物,必目無餘子,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可這樣的行事做派,在都中可以,在粵東卻怕是要碰釘子。
除非朝廷派大軍前來,否則蠻幹在粵東絕對行不通。
不說其他,今日賈薔入粵,出行必有人監視。
他想幹點甚麼,怕是還沒出門兒多久,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然後就會一路上意外頻發……
眼瞎耳聾走不動道的老太太被撞怕不怕?
尋常碰瓷當然不怕,可人家就死在你跟前,然後千百個土著百姓圍着鬧事頭疼不頭疼?
還不怕?
驅趕百姓時,再出幾個人命,怕不怕?
這就是地方勢力的手段。
“但願,那位甯國公不要把事想的簡單了……”
葉芸輕輕一歎,旁邊坐着二人,皆是跟随了他多年的幕僚。
一人随着葉芸歎息聲一并搖頭,顯然不看好京中權貴。
可另一人卻笑道:“明公何須多慮,觀甯國公行事,雖看似魯莽,動辄搏命,但内中仍有分寸在。譬如當初林相愛女車駕被焚,甯國公敢帶兵圍趙國公府,敢圍雄武候府,敢以命相搏,以屠府相脅,但到了二皇子府,卻隻是一番折辱,抽了一記耳光。當然,這比殺了二皇子更讓其羞恥憤恨,但終究沒有動殺人之念。這種分寸拿捏,就很微妙了。還有其他幾樁事,亦皆如此。”
葉芸聞言緩緩颔首,道:“子謙所言之事,老夫又何嘗不知?但是,你也說了,那是二皇子。對趙國公、雄武候他都不放在眼裡,粵省那些人,在他眼裡怕還不如阿貓阿狗。少年驟貴,必眼高于頂。罷了,且靜觀其變罷。老夫也不可能将希望都寄托于他身上,還是以煙館案為突破口,準備動手……”
話音未落,就聽門外敲門聲響起,葉芸皺頭一眉,一幕僚起身開門問道:“何事?”
管家面色古怪,進門道:“老爺,前面傳話,來了一江西老表,自稱是老爺的親戚,活不下去了,上門奔投。”
葉芸聞言氣笑道:“混賬!老夫在江西何時有過親戚?”
管家道:“門房看他衣着破爛,原也是要趕他走,可他再三懇求,并說有物證,是老爺當初送給他的一把折扇。門房見他言之鑿鑿,就請了小的去。可小的也認不得,又問不出甚麼來,說的話也聽不大明白,小的就将折扇送來,請老爺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