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第5頁)

  這會兒,他們已經有人隐隐後悔南下這一趟了。

  許是精力不濟,又或是心性沉穩,幾個年老的未開口,倒是三晉源渠家少東家渠澤跪地抱拳道:“國公爺明鑒!晉商與草原乃至北上厄羅斯通商,的确是有的。鑽些漏洞,帶一些朝廷不許之商貨,在最初的時候,許也是有的。這點,三晉源認,其他各家也不會抵賴。但到了近些年,天下盛世太平,和草原也久無大戰。晉商不必往草原上販賣禁物,便是隻賣鹽、茶、絲綢布帛和糧食,就能獲利頗豐!!三晉源敢敞開了由國公爺派人去查!小富憑智,大富靠德!這是三晉源立命之本,絕不敢賣國啊!”

  日昌升雷家東家雷泰也跪地道:“國公爺所言之罪太過駭人,荊朝雲何等人也,愛惜羽翼之極。我等便是每年上供與荊府,可莫說荊相當面,連正經主子都見不着,隻一管家出面召見。豢養二字,如何擔待得起?”

  賈薔淡漠道:“擔待不起?你見不着荊朝雲,總見得着六部尚書罷?見得着六部尚書,就見得着封疆督撫。再往下,想要投奔到你們門下甘為走狗讓你們跑官的人會少了?有些事,朝廷不是不知道,隻是礙于重重阻力,不好查。如今荊朝雲都倒台了,你們還心存僥幸?”

  眼見賈薔幾近将話說死了,幾個晉商以目示齊筠。

  齊筠心裡更是明白,賈薔能見晉商,就不是一定要将這些人打死。

  而是存下想将這些人帶出去的心思……

  賈薔曾告訴過他,對外開拓,光靠朝廷是行不通的,隻靠一個德林号,也太慢太慢!

  唯有靠資本的力量,靠資本沒有底線的貪婪,和無法無天不惜一切的野心!

  當然,前提是一定要有制約性,不然勢必會受到反噬。

  齊筠思量稍許,同賈薔笑道:“國公爺,過往那些時候,天下間處處污濁,商賈立身不易。不尋些靠山來傍身,實在難活下來。晉商尋的是荊朝雲,我齊家尋的則是太上皇。當然,齊家從不向外伸手。但如今既然世事變幻,新政即将大行天下,吏治清明,想來晉商同業再不會重複過往舉動。”

  這話齊筠自己都不信,商賈做到一定地步,又怎會不抱大腿?不抱大腿就活不久。

  但眼下他隻是給晉商們尋個台階下罷了……

  賈薔狀似不無惱火的瞪了齊筠一眼,道:“甚麼事都敢摻和!”

  話雖如此,他還是給了齊筠些許面子,面色舒緩稍許後,道:“你們且在粵州城待着,這兩天有大事,等忙完這一波大事,再議其他。”

  ……

  入夜,神京西苑。

  龍舟宮殿内。

  尹後着一身暗紫襄衣藕絲羅裳,不施粉黛,不戴珠钗,如尋常一婦人。

  和前些時日來探望隆安帝的那些妃嫔們相比,滄桑憔悴,黯淡無光。

  但面對隆安帝,卻從來溫婉含笑,未道過一個苦字。

  和這樣的結發妻子相處,隆安帝感到很舒适。

  用罷阿芙蓉後,隆安帝精神不錯,卻意外看到尹後神思間帶有困惑,便問道:“皇後可有甚麼疑難之處?”

  尹後聞言忙起身笑道:“不過些許胡思,未想驚擾到皇上了。”

  隆安帝哼哼了聲,道:“不過閑來無事,驚擾甚麼?你可是處置折子時,遇到難解之事了?”

  尹後苦笑道:“自披了尹褚一通,鬧出好大笑話後,臣妾再批折子,就束手束腳起來,唯恐哪裡再做差了,讓皇上臉上無光。”

  隆安帝淡淡一笑,道:“重要的折子上,都是朕口述皇後筆錄,怪不到皇後頭上。至于其他的,便是錯了,也是對的。因為,朕與皇後乃天家。”

  尹後聞言,神情一震,看向隆安帝緩緩道:“皇上,臣妾便是因為這個而苦思不解。咱們是天家啊,如今,先帝已去,荊朝雲也死了,為何賈薔能辦到的事,天家反倒要顧慮重重?”

  隆安帝聞言,瞳孔縮了縮,心道牝雞司晨果然為禍國之患,不過有他在,尹後就絕無操持國柄的那一日……

  他看着尹後道:“皇後,如這般想者,如這般做者,鮮有善終者。除非,是軍中威望崇高的開國天子。皇後不妨想想呂漢當年,還有武周,因為寵信來俊臣等鷹犬酷吏,恣意屠殺大臣,最終又落得甚麼下場?古往今來唯一一位女帝,終也不過一塊無字碑。

  天子自然是至尊,皇權也的确至高無上,但卻從來不能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