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點點頭,道:“好。這是最後一次機會,我不妨明白的告訴你們。朝廷并不準備讓太多商賈資本涉入錢莊行當,即便你們每家都願意交六百萬保證金,也不可能留下六家。民間最多六家,其中十三行已經确定一家,揚州鹽商确定一家,九大姓一家。所以,你們晉商最多,隻有三家。如果你們覺得多也沒關系,魯商、浙商他們,想來也願意入場。”
聽聞此言,七位晉商代表人物徹底坐不住了……
……
中堂。
伍元感慨道:“原以為國公爺是準備對晉商下殺手的……”
賈薔從不吝啬他對晉商的厭惡,衆人猜測,或許是因為宣鎮範家私通蒙古叩關的緣故……
賈薔搖頭道:“豈能僅憑喜惡做事?”
眼下不是明末,晉商遠還未到惡事做絕的地步。
總不好以莫須有之罪,斬盡殺絕。
真論起來,鹽商也沒一個好東西,十三行更不必提了。
清末挾洋自重,倒賣阿芙蓉的事他們沒少幹。
但眼下,隻要他們能一緻對外,去外面和西夷洋商們鬥,去搶,賈薔願意給他們一條好好做人的活路。
“錢莊的建立,對商業的發展促進,将起到莫大的推進作用。如果皇家錢莊發行的銀票,其信用足以讓世人,包括西夷信任。那麼僅僅減少攜帶金銀的成本和避免其損耗所帶來的利益,都将是極其驚人的。”
“大燕人口萬萬,單算有錢人,也比勞什子葡裡亞、佛郎機百姓加起來還多。單論國力,大燕當之無愧的為當世第一大國!我們願意與西夷各國通商,可以買進無數商貨,也會賣出無數商貨。在此過程中,大燕若始終堅持以銀票進行貿易的貨币,那麼用不了太多年,大燕的貨币就會成為世界通用的貨币。這其中,又蘊藏有多大的利益,禀鑒,你可能想象得出?”
伍元聞言,倒吸一口涼氣,看着賈薔震驚道:“國公爺氣魄之宏偉,眼界之廣遠,當真舉世無雙!”
賈薔擺手道:“此事遠沒這樣簡單,其中還有諸多問題,很棘手,很困難,還會引發各種戰争。但不妨将此定為遠期的願景。”
伍元神情依舊欽佩,道:“商賈,賤業也。千百年以來,朝廷皆以商人不事生産于國無益為由,打壓商賈。如今,國公爺卻為我等指明了一條明路,商賈也不僅唯利是圖,亦可于國于民有益啊。此等偉業若辦成,天下商人當敬國公爺為聖!”
賈薔哈哈大笑道:“嗯,果真能辦成,這個商賈之聖,本公當了!”頓了頓又道:“接下來一段功夫,我要長駐香江,辦一些學院之事。與西夷洋商們打交道的活計,禀鑒你要多用些心。另外告訴葉家,不要光顧着倒賣糧食賺銀子,小琉球那邊葉家要多上心,早點把佃民都送過去。分他家采買海糧的差事,讓葉家做這門生意,就是想讓小琉球盡快開發,不是隻為了讓他家發财的。
十三行的事,我盡量不插手,放手與你們。但也希望十三行莫要辜負這份信任,果真叫我不得不插手,都難堪。”
伍元面色凝重了些,點頭道:“國公爺放心,我省得。”
賈薔颔首道:“另外就是,在大燕商人出海一事上,官面上能做的已經不多了。除非有西夷狗膽包天,敢以兵危臨之,則朝廷必還以顔色。否則的話,一切艱難都由你們自己來承擔。靠朝廷出面得來的利,你們拿的也不踏實。德林号亦是如此。”
伍元道:“這一點,我等心裡早已有所準備。這二月來,不斷有江湖大豪攜弟子進入安南、暹羅等國,我等就知道,朝廷不會從明面上支持我們。但也都能理解,一旦朝廷插手,就容易失去大義,不僅安南、暹羅諸國會起戒心敵意,朝廷上也必會有人堅決反對。我們也都做了些準備,隻要西夷和南洋諸國不動大軍鎮壓,我等絕不叨擾國公爺。”
賈薔笑道:“他們不敢。再者,頭三年,咱們是給他們送銀子的。大把的銀子,充足的布帛和绫羅綢緞,他們喜歡甚麼有甚麼,怎舍得對你們下手?等他們反應過來時,你們也多已成氣候了。”
伍元笑道:“有一事,在下想請國公爺給個體面。”
賈薔道:“幾番問你可有甚麼要求,你都說沒有。今兒竟難得開口,說說罷。”
伍元道:“國公爺,我名下子女衆多,然多資質平平。獨伍崇、伍荀二子,勉強有些才賦。伍崇嘛,開拓不足堪堪守成,留在我身邊幫助打理一二事。伍荀乃三子,銳氣重而沉穩不足。在下厚顔,想托付于國公爺。”
賈薔沉吟稍許問道:“禀鑒是想讓伍荀做官,還是想放去海外從商?”
伍元躬身道:“聽國公爺先前所言,是想在香江立一講武學院,草民三子自幼習武,好武事,若還能入國公爺之眼,能入講武學院内精進,則伍家上下,必感激涕零。學院一應工本耗費,伍家願全全孝敬!”
見其一揖到底,賈薔心裡感歎了聲,甚麼是人精,無過于此……
賈薔應道:“禀鑒且先起來罷,你三子想入學院,倒也容易,不必你孝敬甚麼。他不是自幼好武麼?隻要過了入學考試,自可入學。這入學考試針對的多是一些大字不識的草莽粗坯,對令公子而言,不在話下。”
伍元聞言大喜過望,正要道謝,就見有内宅管事媳婦前來禀報,道:“老爺,賈家族學裡的幾位大爺,想要求見國公爺。另,後院奶奶們傳話,說國公爺若不嫌棄,可入後園會見幾位小爺。”頓了頓又笑道:“太太瞧見那位蘭大爺極是喜歡,又見其談吐十分不俗,雖出身王公高門,卻不帶絲毫驕奢之氣,就說想高攀一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