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又開始重用宗室和外戚,甚至分化武英殿,張公瑾、左秉用、李子升三人陛見的次數并不比元輔少,尤其是左秉用。”
頓了頓,韓琮繼續道:“可惜啊,原是一場偉業。都到了這個地步,卻終将夭折……”
韓彬眼中閃過一抹悲意,輕聲道:“便是你我去了,如海也……可還有秉用他們在,新政,不至于夭折罷?”
韓琮冷冷道:“半山公老了,也會自欺欺人了麼?非仆小觑左秉用、李子升等,彼輩雖皆大才,可若半山公去位,此三人扭轉不得乾坤。而且,怕是為了元輔之位,先會内鬥起來。”
說罷,歎息一聲又道:“人算不如天算呐,一場地龍翻身,造成今日之時局。而偏偏還是我等,為了讓天子堅定大行新政之聖心,不惜費盡氣力運作,将天子捧上千古一帝的聖君之位。
卻忘了,對天子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新政,而是皇權之安穩。
如今我等這些曾被倚為肱骨的重臣,居然成了心腹大患!
天子正是因為威望崇高,才有足夠的底氣開始清洗,清算。
半山公,咱們一錯再錯啊!
隻是……”
韓彬面容晦暗低沉,問道:“隻是甚麼?”
韓琮搖了搖頭,并未直接說“隻是”甚麼,而是談道:“天子帝王之術高絕,算準了一切。甚至,今日這一場安排,也在天子謀算中。經過今日之變,愈發加重了賈薔的罪過。
逼得我緻仕,逼得三百士子流放,逼得皇子圈禁,更逼得皇後不得不書信于臣子緻歉……
此罪更甚忤逆大罪,天下清流豈不更恨賈薔入骨,更有道理口誅筆伐?
畢竟,在君父忠孝面前,其他一切皆為小節!
而今日事,天子必定已經知道多時,才有今日之果決旨意。
再者……此事宣揚開來,半山公,不止仆乞骸骨一世清名喪盡,便是半山公你,還有林如海,都要因為賈薔的‘無君無父’,而威望大跌。
如今天子怕是正等着賈薔的下一步,無論是回京,還是不回京,下一波打擊都會接踵而至。
若再來上一場自上而下的打壓诟病,半山公,你這被殃及的池魚都要危險了。
其實,林如海若非已經半生半死,連他也難逃厄難。”
韓彬面色木然的坐在那,韓琮所言之事,他又怎會想不到呢?
可是想到了,又能如何?
他緩緩道:“邃庵,你還未說那個‘隻是’……”
韓琮道:“天子雖算計缜密,幾無疏漏之處,隻是他還是算錯了一人。”
“賈薔?”
“對。”
韓琮道:“賈薔敢堂而皇之說出‘土芥’二字,可見他心中再無分毫對皇權之敬畏。
說來,原該早就想到了……
但凡他心中有丁點敬畏,也不會打一開始就一遍遍的告訴皇上與我等,他要出海。
許正是因為這一點,皇上才看似厚待于他,實則從未真正親近。
心裡怕還會罵一句:喂不熟的看家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