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賈薔心中原該生出寒意的,畢竟,尹後能這樣面對,隻能說明龍榻上那位……
但也不知為何,面對這樣一張笑臉,賈薔就是生不出冰冷的提防之心。
古來多少君王豪傑,終究難過此關,原不是沒有道理的……
有的女人,其魅力原就能讓英雄折服……
賈薔撓了撓頭,而後上前拜下禮道:“臣賈薔,見過娘娘。昨兒到的,隻是未敢進城……”
看到熟悉的神态,尹後哼的一笑,道:“就等着李向那草雞蠢狗,按照你的意志行事,将本宮圍在這喊打喊殺?”
賈薔聞言扯了扯嘴角,喊冤道:“娘娘,臣豈有如此操控之能?李向甚麼心思,早在景初朝時不就天下皆知?”
隻是在尹後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視下,賈薔嘿了聲,道:“臣隻不過往薪柴上落了個火星,不過怨不得臣。臣為大燕江山出生入死,為黎庶百姓傾盡所有,何事不是坦坦蕩蕩,何事不是鞠躬盡瘁?
皇上卻欲以莫須有之名誅臣。臣雖忠心耿耿,卻不願做嶽武穆,也不能做嶽武穆!”
聽聞此言,牧笛忍不住變了面色,心驚肉跳。
尹後卻好似未察覺此大逆不道之言,她雙手持于身前,緩步走到賈薔跟前,問道:“哦?不想做嶽武穆,那你又想做誰?自古無旨帶兵進京,難道不都是想做董卓,或是想做曹魏武?”
賈薔搖頭道:“娘娘,臣既不想做董卓,也不想做曹操。臣對造反,毫無興趣。更何況,這裡面還有娘娘和太子的情義在。對臣而言,和娘娘對臣的好相比,所謂的至尊權勢真算不得甚麼。
且别說造反不可能,即便能辦到,臣也不稀罕。
孤家寡人有甚麼好?娘娘賢德,母儀天下,幾為盡善盡美之人。身為妻子,對皇上更是恩至義盡,可為了所謂的皇權,又能如何?連對娘娘都下的去手,得聞此事後,臣就徹底死了心,也再無一分僥幸,選擇帶兵進京以自保。”
尹後聞言,微微眯起鳳眸來,問道:“那,你又準備如何?”
賈薔擡頭與尹後對視,直言道:“臣,恭請皇上禅位太子,榮升太上!”
一旁不遠處,牧笛聞言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叫造反,又叫甚麼?
尹後與賈薔對視稍許後,卻嘴角揚起笑道:“你與本宮說甚麼?自去與天子說就是。皇上龍體雖有微恙,但還是能聽得到的。”
賈薔看着尹後,“嘿”了聲,未多言,起身走向龍榻。
看着隆安帝靜靜的躺在那,雙眸勉強露出一條縫隙,也不知到底看不看的見……
一步步上前,看着那張讓他心裡厭惡憎恨的臉,和那刺眼的滿頭白發,賈薔于龍榻前凝望稍許後,道:“這應是最後一面罷。皇上,你這又是何苦?
臣走到今天這步,三日内仍要出京南下,為大燕社稷,為漢家民族去開疆拓土。
臣說過幾百次,臣對權勢毫無興趣!
皇上偏聽不進去,非逼着臣,今日以兵戈相見。
回京前,臣無數次想過,見面後該說些甚麼……
臣原是想,當着滿朝文武,當着天下人的面,問你一句:
皇上何故造反?
新政為你一生之志,多少人傑為此付出一生心血。臨了卻又讓你一手破壞殆盡,掘斷根基。
這不是造反又是甚麼?
但到現在,卻也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