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冷笑道:“不是伍元主謀,甚至也不是伍崇,是那位活死人。關鍵是,眼下咱們缺人,尤其是如伍元這般,能輔助小琉球快速發展的人才。如今咱們最大的機會,是借大燕旱災,飛速汲取壯大。最大的危機,則是在朝廷渡過難關,并開始複蘇後。若不趁着這二三年,讓小琉球變得極其強大,日後會有不少麻煩事。”
李婧賭氣道:“那孫婆婆她們谏言,讓爺莫要再管朝廷赈災了,任由災情糜爛下去,德林号可趁機吃個盆滿缽滿不說,朝廷也無力再理會咱們,爺怎不聽?非出這等苦力,反倒将自己苛勒起來了?”
賈薔将李婧抱于膝上坐穩後,溫聲笑道:“大丈夫當有所為,有所不為。我非聖賢,許多事上,也是一塌糊塗,甚至卑劣。但于大義上,自我微末時,至今日,就從未變過。咱們有能力為之,難道還能眼睜睜的看着數以百萬計的百姓流離失所,餓殍盈野,易子相食?
一旦到了那個地步,饑民必然變成流民,繼而揭竿而起,天下大亂。你想想,自秦末陳勝吳廣始,再到漢末三國黃巾之亂,哪一回炎黃子民不是極慘極痛?漢末數千萬戶,經曆三國混戰多年後,又剩下多少?
咱們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幕發生?”
賈薔相信,即便不是他,換個長在紅旗下的年輕人穿越至此,也絕不會無動于衷。
我們這個多災多難的民族啊,實在遭受了太多厄難。
若能少一次大浩劫,炎黃子孫無人會袖手旁觀。
即便,會因此付出一些代價。
李婧聞言默然稍許後,還是意難平道:“爺對天家也太好了些,這江山是天家的江山。爺為他們出了多少力,解了多少難,辦了多少事?到頭來差點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若非爺雄才大略,換個人,若是不反,早被天家吞的骨頭渣也不剩了。爺您信不信,别看眼下宮裡那位新君對你情同手足,可等朝廷緩過這二年去,必會發生變故。
當初他親近爺,孫婆婆就覺得他抱的心思就不純,必是為了爺後面的林相爺而來。隆安朝一共五位皇子,我看數這位,才最類太後。爺,你可不能不防啊!”
賈薔笑着輕輕撫着李婧圓滾滾的肚子,道:“放心就是,盡力不到那一步。果真到那一步,也不是沒有脫身的機會。”
李婧看着賈薔,咬牙抖狠道:“隻脫身麼?若他敢算計爺,我絕不叫他好過!”
以她手裡如今掌握的能量,已經有資格說這句話了,想想也是離奇……
賈薔幹笑了聲,道:“算了,他就是個小輩,不和他一般見識……”
李婧聞言,先是滿眼不解,小輩?怎會是小輩……
可忽地,她在賈薔脖頸根處看到一處被嘬的發紫的紅梅,怔了怔後,想起昨晚賈薔去了哪裡,但也沒直接往那處想……
誰敢想?
直到賈薔目光飄忽了看了過來,嘿嘿一笑,李婧頭皮才一下炸了炸,一雙杏眼圓睜,嘴巴也張大,目光驚駭的看着賈薔,一手指着他手指都在顫抖……
“你……”
“你你……”
“爺你……”
作為最信任的心腹機要,這些事不好瞞她,以防他果真遭遇不測時,因信息不全而遭暗算……
賈薔深沉道:“小婧,你莫要激動,都是為了大業!我不得不失了……身!唉……”
“屁!!”
忍了又忍,李婧還是沒忍住,啐出這句粗話,又咬牙道:“我看爺不忍蒼生罹難是假,不忍那位……不忍那位太後娘娘傷心才是真!簡直……簡直豈有此理!”
賈薔忙擺手道:“一碼歸一碼!真不是這個……罷了,此事不多說。給你說一聲,是叫你心裡有些數。至少二三年内,不必過于擔憂我。小婧,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沒有退路,也不會後退,唯有一往無前!此事家裡唯有你一人可知,絕不可再訴諸第三人。也是為了以防萬一,你明白我的意思?”
李婧:“……”
……
入夜時分。
賈薔在得知伍元自布政坊出來,已經急急南返後,再度出城,重返昌平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