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貪了?”
賈薔呵呵笑道。
姜铎幹啐了口後,罵罵咧咧道:“可不就是貪?一群忘八肏的,都以為天下是他們一道打下來的,不是皇上一個人的,要完銀子要宅子,要完宅子要女人,還想要個世襲罔替的富貴前程,沒個知足的時候。所以,也别總罵開國天子愛殺功臣,那是他們不得不殺!
今兒讓你看這麼一出,就是讓你知道知道,姜家子弟會這樣,其他人也必會走上這條蠢道!
賈小子,你的路數老子看來并不十分高明。這次你就給那麼大的,往後加恩加無可加時,看你如何自處?
永遠不要低估人心的貪,你哪怕把你所有的都給了他們,他們依舊會覺得你不公,你瞧不起他們,對不起他們,得罪了他們。
人心不足啊!莫說他們,便是百姓也是如此。
為何自古以來,臣子封疆叫替天子牧民?
民就是牲口!不約束着些,必得寸進尺,出現大亂。民如此,臣亦如此。”
賈薔笑道:“老爺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會隻加恩的,朝廷将漸漸起用秦律。儒家講‘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可是到底讓百姓如何知道,甚麼是‘可’,甚麼是‘不可’,卻未說明。
為甚麼不說?後來我才漸漸發現,若是讓天下人都知道甚麼是‘可’,甚麼是‘不可’,那士紳官爺們又怎麼辦?
他們要不要遵守‘可’與‘不可’?‘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說的倒是好聽,然而自漢朝儒家獨尊始至今,何曾有過這樣的公正?
刑不上大夫嘛。
但秦律不同,秦律是真正連官員貴族也一并約束在内的,是讓天下人都知道甚麼是‘可’,甚麼是‘不可’的律令!
施恩罷了,就該立威了。”
姜铎聞言,沒有眉毛的眉頭皺了皺,道:“全放任不好,管的太狠也未必是好事……”
賈薔哈哈笑道:“不急着一下推出來,隔一二年加一些,隔一二年加一些。老爺子,這些事你老就别操心了,好好休養着,我還等着給你老加封封國的那一天呢。你這精氣神兒耗費的狠了,熬不到那天,多虧?”
姜铎嘎嘎笑了起來,笑罷歎息道:“唉,賈小子,你要快些啊。早些拾掇平穩了,早點登基。老頭子我,堅持不了太久了。”
見賈薔眉頭皺起,神情沉重,又擺手道:“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要死,我自己心裡有數,如今一天裡還能清醒上兩三個時辰,隻可惜,有一個時辰是在夜裡醒的,要起夜……說話呢,還有些精氣神。等甚麼時候說話也說不清了,那就真的不行了。
行了,你去正經忙你的罷。别每日裡在太後宮裡舍不得出來,賈小子,那位才真正是不省油的,你仔細把燈油都耗在裡面了。”
賈薔:“……”
……
“老嶽,最近花銀子有些狠了。”
回至秦王府,賈薔于甯安堂上翻了會兒賬簿後,讓李婧将嶽之象尋了來埋怨道。
嶽之象呵呵笑道:“近來是花費不少,主要是為了将京城肅清幹淨,還要收買各府邸的線人,沒線人的就安插進去。再有就是宮裡那邊……龍雀至今未肅清徹底,怕是很長一段時日内都難。王爺,若無必要,最好不要入宮。哪怕進宮了,也不要沾水米,更不要留下過夜。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若是在陰溝裡翻了船,就成笑話了。”
賈薔沒好氣觑他一眼,道:“我尋你來對賬,你倒好,反倒指派起我的不是來。”
嶽之象道:“也就這半年,花用大些,之後就會好許多。不将方方面面徹底安穩妥當了,内眷回來王爺也不放心。再者,過些時日待林相爺到京城後,王爺還要奉太皇太後、皇太後南巡。沿途各個省府,眼下就要派人出去做準備了。”
賈薔聞言點點頭,将賬簿丢在一旁,道:“如今你算是得了意了,先生同我說,你天生就是幹這一行的,一生興趣就想建一個監察天下的暗衛。隻是你心裡要有數,這東西好用歸好用,也容易反噬。一旦反噬起來,後患無窮。”
嶽之象點了點頭,道:“所以将夜枭分割,分成兩部,最好是三部。兩部對外,一部對内,專查夜枭内違反家規的事。而這三部,立三個總櫃,互不統屬。如此,當可行成制衡之勢。”
賈薔揉了揉眉心,道:“此事我記心上了,再細思之。十王宅那邊如何了?除了那幾家外,有沒有勾搭上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