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讓她們心寒的是,尹子瑜并未迎上前來,與她們抱頭痛哭……
十名女衛上前,将尹家大房自秦氏起,一并引向了遮陽傘附近。
尹子瑜終究還是站起了身,不過黛玉未起身,尹子瑜也未邁上前。
待秦氏并諸多大房人滿面悲戚的過來,尹子瑜眼簾垂下,遮住了微紅的眼眸。
黛玉強行硬起心腸來,看着秦氏道:“大太太,原是一家人,且姻親本是至親。可是大房所為,着實令我憤怒。大老爺幾次三番想置王爺于死地,王爺寬宏大量不追究,隻奪其官位。後爾等更是不問清楚緣由,欲于金殿上行不利王爺之勾當。至此,你我兩家恩斷義絕。王爺不追究你們,是念在子瑜和老太太的面上。我不追究你們,亦是看在子瑜和老太太的面上。但,也僅僅如此。
小琉球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宅舍田地,若有三災九病的,也可報給村囤的郎中。望你們以後好自為之,也莫要怪子瑜不念親情。你們要殺王爺的時候,何曾念過她?
帶下去罷。”
等尹家大房如遭雷劈般沮喪悲戚着被帶下去後,黛玉小小呼出一口氣後,同尹子瑜小聲道:“姐姐這個時候可莫要心軟,哪怕是隻想照應一下小孩子,也要等他們吃些苦頭,我們在暗中觀察一下人性才好。人性好,就接過來好生培養。若是……也保他們衣食無憂就是。”
尹子瑜聞言自然明白在理,淺笑颔首,書道:“果真沒白曆練。”
黛玉啐了聲,笑道:“好啊,我好心幫你,你倒取笑我?”
兩人相視一笑,随起身,在浩浩蕩蕩的一營女衛護從下,折返回安平城。
……
看着這邊的動靜,褚家家主褚侖啧啧稱奇道:“莫非果真是天命所在?”
司徒家主司徒華奇道:“褚兄莫非到了此刻還不認此天命?”
歐陽家主歐陽順提醒道:“褚兄可莫要學老司馬,當初非要和王爺、闫娘娘耍個心機,大好的關系如今反倒淪落下乘。上官、太史、赫連三家更不必提了。先前都以為王爺是心懷慈悲的菩薩,不忍動殺心,結果又如何?那三家的下場,讓整個江南震怖,一些原本想要生些是非,饒舌弄嘴想彰顯忠義的人,你看看他們如今哪個還敢多言?”
齊太忠在一旁微笑道:“這人啊,就是這樣。對他太好了,便生出得寸進尺的心思。見王爺寬恕,就一個個上蹿下跳,以搏顯名。結果山東大營入江南,三家一除名,連根拔起後,如今連私下裡敢議論的人都沒幾個了。伯謙,慎言呐。”
褚侖臉都漲紅了,道:“老太爺,您瞧我是那個意思嗎?再說,我甚麼事不是一一趨奉于齊家?聽說王妃娘娘手下缺通文識墨可筆錄的人,我連家裡的閨女兒、孫女兒、兒媳、侄兒媳能派來的全都送來了……”
司徒華哈哈笑道:“褚老兄啊褚老兄,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眼見褚侖真要發怒了,歐陽順忙笑道:“哪有那麼多山水?不止褚兄,連我歐陽家不也是如此?族中但凡通文識墨的女子,有一個算一個都送這邊來了。還别說,王爺的内宅,真辦成不少大事了。
那些女子織造工坊,每天織染出來的布,制作出來的成衣,真是頂了大用了!更厲害的是,那些女子多是逃荒撿回的一條命,原不過是餓死路邊,要麼是賣身為奴,任人作踐的窯子命,如今卻憑着做事,不僅能養活自己,做的好的還能發家緻富,養活一家子。
王爺以前說過一句話,讓努力做事的人活出人樣兒,是官府最大的本分。原我并不能十分理解,如今卻是打心底裡欽佩!”
齊筠在一旁笑道:“不止織造成衣這塊,島上的學舍裡,有七成先生是女子。實在是島上缺識字的,但凡通些文墨的,都被各工坊請了去當個賬房錄事,隻能尋些女子來開蒙。另外,島上的郎中是由郡主娘娘親自在負責,她雖不理常務,但島上各郎中的疑難病症無法解決的,都可上報上來,郡主娘娘會親自批示,再将病例轉發給各個醫館,令郎中學習。最近還有一批好杏林的女郎中,也在培養中。
還有對女工的保護,成立了一個婦人聯合保護的衙門,以王妃娘娘的名義辦的,具體的管事,則由幾位奶奶帶人操持着。兩個月前狠狠處置了一個将妻子打死的案子後,如今島上随意打罵販賣女人的事,越來越少了。
總之,幾乎每個人每天都很忙碌。”
褚侖呵呵笑道:“如今這樣忙,卻不知年底回京後,又該怎麼樣,京裡可容不得這樣的事啊……”
尋常女子抛頭露面都是極羞恥的事,更何況這些貴人?
齊太忠看着遠處的銮轎車馬漸漸消失無蹤,呵呵笑道:“容不容得,還不是王爺一言抉之的事?且不說這些了,京裡王爺抛出了一億畝養廉田做餌,也不知能不能釣起那些官紳的貪心。若釣得出來,開海大業就算是真正啟程,拉開大幕了。”
聽聞此言,一衆人不約而同的望向了北面……
……
八月。
沿海仍是一片炙熱,京城卻已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