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早上我還聽二爺笑言,昨兒晚上用的桃桃有些涼涼……”
一個性子潑辣些的丫頭忍不住道:“這不是廢話麼?這個時令哪有桃子可用?都是去歲秋摘的最後一批秋桃,趁着沒熟摘了,放在冷窖裡存下來的。就這,也要現吃現拿,肯定有些涼。”
麝月聞言落下臉來,道:“這叫甚麼話?淩雪,你性子活潑,平日裡愛笑愛鬧愛使脾氣,隻要二爺喜歡,都可依着你。可你要仗着二爺疼你,反倒輕慢起二爺來,忘了大規矩,明兒我就去西苑求見老太太,讓老太太治你!”
淩雪聞言臉色一白,随即漲紅。
她自以為藏的很好的那點小心思,如今看來都被麝月看在眼裡。
對她們而言,寶玉身份已經人間極貴重的了,最讓她激動欣喜的是,寶玉娶的那位國公家的千金,是個不知廉恥的瘋婆子,聽說還和宮裡那位不清不楚。
這點倒也不奇怪,國公府裡幾個奶奶,哪一個逃得“毒手”了?
所以若是成了寶玉的房裡人,說不得還有更進一步的機會。
做夢時也會想的更深,等成了國公府的當家太太,說不得還能進宮,再更進一步……
當然,後面這些都是虛的,且先成為寶玉房裡人才是。
但想成為寶玉房裡人,有個絆腳石都推開,就是這位寶玉房裡的老人麝月了。
連賈母老太太都誇麝月處事周到老成,寶玉交給她服侍老太太放心。
若不除了她,那将來這座國公府的女主人就是麝月!
但淩雪沒想到,素來性子柔和好說話的麝月,竟也有翻臉的一天。
正當她不知所措時,就看到寶玉面帶歡喜笑容進來,不過感受到屋子裡凝重的氣息,為之一怔,問道:“這是怎麼了?”
淩雪未語淚先流,上前跪下請罪道:“都是我的不是,昨兒晚上留值時偷了懶,讓二爺吃了涼桃。麝月姐姐教訓我是應該的,便是去請了老太太的意兒,趕我走,我也不敢說冤……”
看着滿面凄涼的淩雪哭成淚人,寶玉隻覺得一顆心也碎了,忙道:“這叫甚麼話?今兒早上不過一點頑笑話,她就當真了。你安心在屋裡待着就是,沒人會趕你走。”
麝月見之,心裡歎息一聲,心裡忽然懷念起當年,有襲人、碧痕、秋紋、佳慧她們在,再沒人敢這樣作妖。
如今一起長大的姊妹們,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散的散,獨留她一人在二爺的房裡,心裡那份孤獨和悲涼,讓她心裡極苦。
念及此,也緩緩落下淚來。
寶玉見之一時頭大,忙賠起笑臉來準備安撫,他倒也不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的混賬。
襲人走後,對于“襲人第二”的麝月,他很是依賴。
但未等他開口,餘光看到一行人進來,登時面色如土,似遭雷劈。
“該死的畜生!”
賈政懶得理會兒子的房中事,順嘴罵了句後,呵斥道:“西苑來了宮人,讓你速速進宮。”
寶玉聞言心裡一喜,他早就想去見見家裡姊妹們了,隻是這會兒面上不敢顯現,唯有唯唯諾諾應下。
至于屋裡丫鬟們那點糾紛,早已抛之腦後。
畢竟不過幾個丫鬟罷……
……
“二哥哥,近來可還好?”
三春姊妹,寶钗、寶琴、湘雲俱在,都是親戚,又多是一邊兒長大的姊妹,寶玉還是那樣的性子,倒也不用避諱,見其被人引進門兒,探春還笑着問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