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書元視線掃向法壇後那個奄奄一息的黑衣男子,想必這就是夜巡遊口中所謂的江湖術士了,他一步步走過去,同時也側顔詢問已經到跟前的陰差。
“術士之流是什麼意思?不是修仙之人的一種麼?”
本以為易書元有什麼要事吩咐,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問題,聽得夜巡遊愣了一下。
“易先生,您,您不知?”
易書元一臉莫名其妙。
“知道我還問你?”
夜巡遊此刻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好一會才回答道。
“術士之流就是陽間一些懂點微末法門的凡人,其中相當一部分說是也在修行,但貪慕榮華富貴和權勢,更夠不着仙脈之基,隻是無根之萍損耗自身,豈能是仙修中人?少部分也隻能做到一些休養之道,便是他們自己也少有敢以仙修自居的。”
“術士術士,其名由此而來,所施之法同樣是無根浮萍,難恒難久也處處受限,但即便如此,真術士也是不多,所謂法師之流多是坑蒙拐騙之徒,如方才所見的那種手段,應當算得上極為出衆了,在術士中也算鳳毛麟角。”
說了這些,夜巡遊見易書元一副你繼續說的表情,便又補充道。
“我記得當初陰司中也見過兩個術士亡魂,判官大人雲,此類人五感幽塞六識不明,難引天地元氣,既不能禦五行,又無法跨陰陽,更不得求長生,卻往往積弊甚多孽債纏身!”
易書元點了點頭,身形已經同夜巡遊一起站到了黑衣男子的邊上。
此刻那黑衣男子竟然強撐着一口氣還沒有死,因為神魂已經開始消散,在這真正的最後時刻就好似神魂燈火最後的璀璨,以至于隐約看到了以往看不到的畫面。
易書元雖在到達這裡後就現形,但障目之效并未全消,而此刻在黑衣男子眼中卻好似有絲絲霧氣纏繞,身形高大而模糊,和想象中的仙人臨凡一般無二,邊上一個陰氣陣陣如同官差的人恭敬地跟在旁邊,頭頂帽子上還寫着一個“遊”字。
“呃嗬……仙,仙……尊……”
一隻顫抖的手始終沒能擡起來,半句話都出不了口,黑衣男子氣絕身亡,神魂猶如一縷縷細細的流光在散溢而出,在易書元眼前消散。
“區區不入流的小道,妄圖和仙修高人抗衡,死有餘辜耳!”
陰差的聲音黑衣男子是聽不到了,不過易書元卻沒有說什麼,雖然腳下這人一句話都沒能說全,但他最後時刻眼神中的那種渴望還是被易書元感受到了,雖死有餘辜,但也多少令人有些唏噓。
“嗚嗚……”
被綁住的孩子驚恐地躺在冰涼的地上,隻感受到風聲,隻聽到慘叫和呼喊,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易書元歎了口氣走到他身邊,輕輕在他身上一點就令他昏睡過去。
随後易書元蹲下,伸手将孩子抱起來擺在膝蓋上,再為其解開繩索。
隻掃一眼,易書元便知曉這孩子是賈雲通的親兒子,看起來不過隻有六七歲,和易書元在西河村的那位侄孫差不多大。
“賈雲通啊賈雲通,害人終害己,還禍及子孫,何苦呢……”
“易先生,您打算如何處置這四人和這孩子呢?”
夜巡遊雖然是鬼神,但跟在易書元身邊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加上這位仙道高人也随和,便直接問了出來。
“還能如何呢,丢到元江縣衙吧,這幾個家夥現在也翻不起浪來了,也算是多些人證,至于這孩子,嗯,也交給縣衙……”
元江縣衙好歹是一方父母衙門,交給他們省事。
這麼想着,易書元忽然感覺到了什麼,一回頭,發現夜巡遊身邊的多了一“人”,那人正被他用一根細鎖綁着。
“呃,易先生,死了一個……”
聽到夜巡遊的話,易書元看向了四人中那個膻中穴中了他一掌的人,胸口都塌下去了,确實活不了。
易書元想過将來可能會有人死在自己手中,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并且除了略有亢奮之外,心中也沒有曾經想象中那麼激動彷徨,或許經曆了天劫之後的自己,内心的承受能力也強了很多把,甚至頗有種見此景乃其因果報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