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樂山中央一座焦黑的山峰上,一隻白鶴單腿而立,雙翅展開任由暴雨沖刷。
“嗚噜噜噜……”
鶴鳴聲中,羽毛和鶴嘴邊緣的一些血液也被沖刷幹淨,一枚散發着微光和丹香的養元丹飛出,直接被鶴嘴銜住又吞下肚去。
易書元看向遠方,天空的一個方向,大蟾蜍沒有真的要置人于死地的打算,劫數一過立刻登天而起,撞碎雲霧不再回頭。
其實易書元不知道這大蟾蜍的具體細節,對方說多了五百年,意思是五百年後還有死劫,根本不算突破?
隻不過面對這個說要吃白鶴肉的蛤蟆,哪怕已經收手,易書元也是嘴碎着諷刺一句,卻也沒有再動手的打算了。
視線從天邊收回,易書元此刻的一雙鶴目望向趴在遠方山坳中的韓師雍,對方染了一片蟾血,也牽扯入了此劫,又因為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有王朝氣數加身,相當于也扛了一部分雷氣。
這大蟾蜍确實了得,整個争鬥過程,易書元都覺得好似在火焰山上烤着一樣,若非他自己的應變能力也很強,還真就成了烤熟的白鶴被吃了。
至于韓師雍,能活下來隻能說有運氣的成分,或許也有另一層意義。
養元丹的藥力開始發揮,易書元白鶴之軀身上的損傷和身中的痛苦也開始恢複和減弱。
漸漸地,丹頂白鶴身上的羽毛随着大雨不斷脫落,甚至是滑落,白鶴身形漸漸拉長,鶴嘴也漸漸收縮,到雙翅之間白羽脫落,露出了光滑的肩膀,手臂、雙腿、脖頸……
白羽不斷滑落,也不斷露出肌膚,直至一個光潔的人仰面迎着大雨站在山巅。
此刻額頭還是一片赤紅,但慢慢的這鮮紅之色就開始收縮,最終在眉心上方收縮為一個棱形的紅點。
下一刻,地面的白羽旋轉着飛起,又在附着到了易書元的身上,形成了一件大體白色卻又在衣袖衣擺末端點綴着黑色的羽衣,和此前易書元才來南晏時候的穿着很相像。
“呼……”
易書元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自己的腳,又摸摸自己的臉,明明不是第一次做人,但他這會就像是剛剛化形的妖物一樣,感受着身上的變化,同樣的新奇,也同樣的有趣。
“原來這就是妖物化形的感覺,确實和地煞變也有相似之處……”
而本質上有區别的地方在于,尋常妖物化形是得人軀,易書元此番化形,算是真正完整了妖類之軀,是某種程度上的逆變過程,畢竟此前的白羽鶴嚴格來說不算是妖變。
但今日的結果其實很取巧,雖然神奇,雖然也不差,可以說是得法而不得真,成是成了,可易書元自己也有并不能道盡其中玄奧,更不用說以此傳授弟子了,不得真自然不算真傳。
或許将來還需要一重從頭開始修行了精妖之變化才算圓滿。
易書元思慮着喃喃幾句,随後又皺起眉頭。
對于大蟾蜍而言這次的死劫力分多方,算是取巧度過了,但對于易書元自己,雖然也借此劫化形,比正常妖怪修行跳了很多級,可對于大暑小暑似乎都沒有完全渡過的感覺。
大暑易書元自有感應,心知絕非一時之功,那麼小暑呢?
經曆了同大蟾蜍相搏又在此等恐怖雷劫中化形,小暑也不能算過麼,或者還差一點吧?
韓師雍遙遙望向那邊山巅,終于是看到了一個人的模樣。
“趙,趙道友……可,可是你?嗬……”
聲音很沙啞,也傳不出去多遠,但易書元卻是聽到了。
此刻的易書元白鶴羽衣,側目看向遠方山坳。
“韓師雍,這裡沒有什麼趙道友,也沒有什麼登仙梯,我乃是白鶴所化,你心中所求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話音落下,山巅帶起一陣如同羽毛的光暈,才化形的白鶴已經消失在了原處。
韓師雍掙紮着嘗試起身,但随後就感到渾身無力痛苦不堪,等身上的暈眩感再次襲來,他又一次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