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内君臣相宜,一邊的章良喜卻不住皺眉,有心想要勸一下皇帝,但想來陛下難得開懷,又不想掃了陛下的興緻。
“可惜譚元裳不在啊,可惜老相國故去了啊,可惜大司命……易先生已經多年不得音訊了啊……”
皇帝不停喝着酒,喝着喝着想起許多故人,如今雖然從官到民已經廣有人喊出“承興之治”的盛世口号,但這所謂盛世,可不是随便來的。
是當年一點一滴慢慢積累起來的,明面也好,暗中也罷,曾經很多陪着皇帝一起為江山社稷奔波的人,三十年下來還剩下多少呢?
一提到這,賬内的氛圍就帶着一點傷感了。
“楚愛卿,你與易先生也算相識一場,這些年可有他的消息?”
或許是得不到的始終就是最好的,也或許是皇帝對于古代奇人異士輔佐君王的野史也很感興趣,對于易書元,大庸天子始終是關切的。
最後一次的消息,是易先生往家中寫了一封家書,這家書雖然從沒有離開易家,但以大内密探的手段,早就一字不落的抄到了皇帝面前。
那信中據說是和龍飛揚一起出門了,為的也是大庸社稷之事,但九年了,再無音訊。
聽到皇帝的話,楚航也明白他在想什麼,但也不好明說,隻是寬慰道。
“臣雖無易先生的訊息,但易先生吉人自有天相,又有陛下時時挂心,定是無事的……”
一邊的章良喜也趕忙道。
“皇上,有龍飛揚這等高手在,定能保易先生無恙,況且易家那邊不也沒消息麼……”
确實,龍飛揚近乎天下無敵,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易先生真有不測,龍飛揚也不至于連個消息都不能帶給易家,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不過如今皇帝也不奢求易書元為官了,畢竟對方再天賦異禀,但年齡擺在那邊,隻希望他平安吧,若真還有餘力,最好還是出仕!
“來喝酒……”
皇帝難得放縱自己,在場臣子有的心中有些猶豫,有的則和沒事人一樣,但誰都沒有說煞風景的話。
直至天子真的醉了……
天子伏案金杯倒,在鄒介和章良喜合力之下,将天子扶到了賬内屏風後的床上,寬衣之後蓋好被子才松一口氣。
章良喜還留在床榻邊侍奉着,用熱面巾為皇帝清潔一下面部和手,鄒介則長出一口氣從屏風後回到前帳。
林修和李謙已經喝得滿臉通紅搖搖晃晃,自己也屬于快要數不清手指的地步,勉強坐在案前沒有趴倒。
佘武宣倒是還好,隻是臉色發紅明顯。
鄒介自己本來就武藝傍身,再喝一場都不在話下,可是他一看楚航,真就如一個沒事人一樣,竟然還在自己的桌案前倒了一杯酒小酌。
“啧啧啧啧,皇上說得真沒錯啊,楚大人真是海量啊,當年邊塞我們也就幾次同桌而飲,你那‘不勝酒力’都是裝的啊,早知道當初往死裡灌你了……”
楚航也是笑了笑。
“大都督莫要取笑我了,你怎知沒有人試過往死裡灌我呢?”
“哈哈哈哈……”
佘武宣在一旁搖了搖頭,他這司天監監正力氣也不小,看向鄒介道。
“大都督,我們一人一個,把林大人和李大人送回去吧?”
“好好好,今日便到這吧……”
幾人一起攙扶起兩個醉醺醺的人,然後一起面向屏風方向,齊聲行禮問候,就連兩個醉鬼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