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真君廟台階一直延伸到大通河中,總計有九十九個台階。
正常的年月,九十九個台階有一多半都在水位線以下,而如今,有一多半都在水位線以上,嶺東旱情也可見一斑。
整個祭祀過程不可謂不隆重,縱然是楚航也十分看重,隻不過俞子業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換袍和祭祀活動過去,真君廟終于相對的安靜了一些。
真君廟雖然在城外,但如今早已經不是隻有一廟之地的場面,外圍有着諸多樓宇,沿着大通河兩岸是一片繁華,更有許多橋梁架起,除了沒有城牆包裹,熱鬧程度一點不比城裡差。
此刻肩頭站着灰勉的齊仲斌就在大通河的一座橋梁上看着官員和信衆從真君廟出來。
“嘿,這家夥,心中懼怕還隻給我上三炷香,嘴上說得倒是好聽,所謂一顆老鼠屎壞一鍋粥,何況是一個欽差。”
“自然不能讓他壞事!”
齊仲斌這麼說一句,灰勉不由轉頭看向他。
“齊小子,你确定伱這辦法管用?他連楚航都隻是表面恭敬。”
齊仲斌和笑了。
“灰前輩,此等佞臣,又是得勢得寵的時候,自以為無人能撼動地位,很多事自然肆無忌憚,可是鬼神之事虛無缥缈,心虧神不安,稍加引導,至少楚大人會少些掣肘。”
灰勉咧開了嘴。
“那要不咱們出手重一些,反正已經出手了,讓他試試天打雷劈怎麼樣?”
齊仲斌隻是笑笑不說話了,感覺以灰前輩的脾氣,他敢應,灰前輩就敢劈。
當日回去之後,俞子業帶着不安回到了官署住處,進入室内之後,從屋中箱子裡取出昨天寫了一半的奏章,猶豫一下後直接将之撕毀。
可是前段時間俞子業是根本沒有怎麼留意外部情況的,隻好重新寫了一封沒什麼營養的奏章。
随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俞子業也跟着楚航到處跑,但比之前多上了幾分心,實話說,這和他預想中的赈災還是差别很大的。
在俞子業原本的設想中,赈災就是坐鎮某個府邸,然後調遣各地官員,哪有像楚相這樣到處跑的。
奏章的格式也逐漸變得公式化,或者說事實化,某某日去了什麼地方,規劃了什麼,某某日做了什麼。
這一天夜裡,俞子業獨自在看着前陣子的路線圖,思索良久之後,忽然靈光一閃。
“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楚相是要把抗旱渠整個連通,将嶺東、河西兩道的整個水脈連通!”
這個幾乎是官員中人盡皆知的事情,俞子業今天終于通過自己的思考想通了關鍵之處,不隻是知道一個結果,而是看清楚了一些水脈的調度。
地勢圖上的一些高低落差和一些水利結構設計是如此巧妙,将兩道十數州組成一盤活棋!以前不懂這些,這段時間學了可不少。
我居然能懂楚相的抗災布局了,哈哈哈哈哈!俞子業欣喜若狂,甚至有拿着地勢圖去找楚航的沖動,不過顯然這麼晚了不太合适。
“大人,您沒事吧?”
外頭的侍衛問了一句。
“沒事,大人我好得很!”
俞子業這會睡意全無,已經到了興頭上,又開始算了起來,這些圖很多官員手上都有,詳細标注了一些工程需要的人力、錢糧以及大緻時間,甚至在什麼時候開動都有說明。
實話說,俞子業隻不過是認真看,并且看進去了,但他依舊很興奮,隻是算着算着他又皺起眉頭。
時間是個問題,錢糧也是個大問題,這一刻,俞子業忽然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