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9頁)

  ――他以被土匪分屍了的襲霜的身份,進入了由百年前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構築的記憶世界。

  按照之前他以土匪頭子周式的視角所見,他,或者說襲霜,目前就應該是被棄屍扔在了花園邊緣的柴房。

  之前在以周式的身份旁觀舊日的記憶時,燕時洵心中就始終存有疑問。

  那個記憶世界因為奶媽魂魄的離去而戛然而止,他沒能看到在土匪們狂歡慶祝後,在别墅裡又發生了什麼。

  那麼,殺人者為什麼會恐懼被殺者?

  窮兇極惡的土匪為什麼會忌憚襲霜?那些遍布滿山的血紅色人形怪物究竟又是什麼?百年來鬼山一直有過路人死亡的傳聞又是怎麼來的?

  當時奶媽對燕時洵說的那句“小姐把你當成了土匪”,讓燕時洵确定了是因為他的舉動,而讓襲霜确定了自己在記憶世界中的身份和視角。如果他想要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恐怕要借助襲霜的視角,才能真正看到完整的記憶。

  于是,懷抱着疑問,燕時洵激得躲藏起來的女鬼襲霜從鏡子裡出現,又利用他已經得知的信息讓襲霜在魂魄不穩的情況下重新回憶起百年前的事情,以他所處的位置混淆自己的身份,從而得以順利借助于襲霜的身份,進入了記憶世界。

  襲霜,是整座鬼山存在的關鍵。

  隻有她的怨恨和執念徹底消除,作為她仇恨囚籠的鬼山,才會随之一起破除。

  節目組的所有人,才能離開鬼山,前往規山,回到正常的世界。

  隻是,因為借用了襲霜身份的緣故,和之前借用土匪頭子身份時一樣,燕時洵什麼都做不了,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他隻能待在襲霜的身體裡,以旁觀者的身份,冷眼看着百年前的故事重新上演。

  夏日的山間,夜風依舊寒冷刺骨,花園裡滿是濃重的血腥氣息,随着吹來的風一起撲到燕時洵的鼻尖。

  就在頭顱旁邊的不遠處,堆在柴房的麻布袋子裡堆滿了别墅裡那些死去的人的屍體,奶媽的屍體也在其中。

  殘肢碎肉,散落滿地。

  血液流淌蜿蜒成溪,彙入花園滲進泥土裡,澆灌滿花園的白玫瑰花叢。

  襲霜睜着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珠,死死的瞪着夜空中的殘月。

  她的魂魄依舊被困在身軀之中,卻因為碎屍數塊而殘破不堪。她憤怒痛苦的哀嚎哭泣着,聲聲泣血,呼喚着自己情郎的名字,和她的奶媽。

  然而,沒有人聽到。

  沒有人回應她。

  她隻能用那雙沾染了鮮血的赤紅眼珠,仇恨地瞪着傳出陣陣大笑聲的燈火通明的别墅。

  痛苦和怨恨積攢在她破碎的身軀和魂魄中,鮮血染紅了她本精緻華美的旗袍,往昔的所有善意都化作了無邊的恨意,想要殺死土匪以血洗仇恨的執念,在土匪們縱情飲酒歡笑的聲音中,越發堅定。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在天邊出現第一縷曙光之前,頭戴高帽手提鎖鍊的鬼差出現在襲霜眼前,想要帶她去往地府,算平善惡重入輪回。

  卻被襲霜充斥着怨氣的魂魄拒絕了。

  襲霜原本整齊精緻的盤發早在與土匪頭子周式的掙紮對峙中散落滿肩,在她青白僵硬的臉上投出大片的陰影。

  唯有那雙赤紅的眼珠,還帶着仇恨的亮光。使得她陰沉怨恨的眉眼,看起來越發陰森滲人。

  而她一身被鮮血染就的紅裙,在最黑的深夜裡,是唯一的顔色。

  ‘殺人……償命,他殺了我,我記得他的臉,記得他的名字。我要,為我慘死的奶媽,為那些人,為我自己,以血洗恨。’

  襲霜雙手遮扒着面容向下,赤紅的眼珠流淌下血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