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8頁)

  在察覺到馬道長一直看過來的專注視線後,那村民眼球晃蕩着向他看了過來,罵了句“沒見過村裡人嗎?有病!”,就重新自顧自的向前走。

  而其他村民,竟然都對這種場面習以為常,好像正常人就該是這種長相一樣,還互相打着招呼,打聽着别家今年賺了多少錢,隔壁家又買了幾輛車蓋了幾層小樓。

  如果不是看他們身上到處腐爛的模樣,這就是再普通不過的村裡閑聊八卦時光。

  但,馬道長看着這樣的場面,卻覺得一陣寒氣,從脊背竄了上來。

  “道長,到了,這就是我家,你先在這坐坐,我去井裡給你抱一個冰好的西瓜來。”面對有本事的大師,有求于人的村長顯得極為熱情,扭頭就去院子裡去将早上放進井裡、靠着井水冰鎮的西瓜拉了上來。

  馬道長本來還對剛剛見到的場面心有餘悸,對食物并沒太多興趣,聽到村長的話也隻是漫不經心的向那邊掃了一眼。

  然後,他就懵了。

  村長在從井裡拉西瓜的時候,竟然還拉了上來半截焦黑的手臂!

  那手臂看起來經過嚴重的高溫燒灼,已經完全碳化并且卷曲,五根手指像是雞爪一樣縮水粘連在一起,又被綁西瓜的繩子纏住,随着西瓜一起拉了上來。隻是被拉上來的時候可能下面還有其他身體的部分,卻因為力道過大而被拽斷,發出了“咚!”的一聲,像是什麼東西在井的半空中重新掉進了井水裡。

  村長極為自然的随手将西瓜上纏着的焦屍手臂摘了下來,重新扔了下去,還嘟囔着“怎麼有蟲子”,然後抱着西瓜回身,熱情的招呼着馬道長進屋子裡切西瓜吃。

  馬道長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就說自己是要吹吹涼風,就一個人站在了院子裡。等村長進了廚房後,他趕緊快走幾步到井邊向下看,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然後他倒吸一口氣,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泡在井水中的,竟然是一具全身高度碳化的焦屍,站在井底時幾乎與周圍的黑色融為一體,隻有井水反光的微弱光亮才能勉強看清這是個什麼東西。

  并且,那焦屍的嘴裡竟然在咀嚼着什麼。細看之下,像是一塊人的大腿。

  ――村長之前說,很多村民都在天黑時撞到了守在門外或在田裡的焦屍,那些焦屍因為渾身黑色而與黑夜一緻,讓村民毫無防備的撞到了焦屍,然後,很多人就此消失再也沒有出現過。

  馬道長情不自禁的“嘔”了一下,然後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強忍着自己吐出來的惡心感。但胃裡半消化的食物和酸水還是沖上了喉嚨,在嘴巴裡留下了一股難聞的味道,讓馬道長難受得不行。

  似乎察覺到了有活人靠近的溫度和陽氣,那焦屍的脖子發出着“咔吧!”的聲音,僵硬的擡頭向井口望去。

  馬道長趕緊縮回露在井口上的身體,向後退了好幾步。但沒等他站穩,就察覺自己撞到了一個東西,小小的,像是小孩子的高度。

  他下意識彎腰伸手去扶,怕自己把孩子撞倒了。然後他就對上了一雙黑洞洞的眼眶。

  馬道長:“!!!”

  面色青白沒有血色的孩子仰起頭,用那雙沒有眼球的眼眶看向馬道長,好奇的用冰冷而生硬的聲音問道:“大哥哥也去找井裡的哥哥玩了嗎?那你的眼睛,怎麼還在?”

  馬道長艱難的擠出個笑容:“小朋友,你的眼睛就是和井裡的……哥,哥哥一起玩,才沒有的嗎?”

  孩子點點頭:“有一天我睡午覺起來的晚了,天都黑了,家裡隻有我一個人,睜開眼睛的時候,井裡的哥哥就站在我頭頂的地方,說他餓,就把我的眼睛拿走吃掉了。”

  馬道長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呆愣了片刻後趕緊追問:“你家大人呢?沒有管你嗎?”

  孩子搖了搖頭,很懂事的道:“我爸爸好像是欠了别人東西,隻能去田裡看着稻谷,不讓谷子被鳥吃掉被别人偷走,這樣等收成夠了,爸爸還完了債,就可以回家了。媽媽說爸爸瘋了,想要帶我走,去城裡,但走之前她去了一趟山神廟,就再也沒有回來。”

  “爺爺說媽媽是說了對神不敬的話,所以神不高興了,把她留下補作業了。也許等媽媽寫完了作業,就能回來帶我走了吧。”

  孩子好像有些難過:“但我好像走不了了,之前和小夥伴去山上玩想要去隔壁山,我們怎麼都走不出去。大黑說是因為我沒有眼睛,他沒有手,二丫丢了頭,我們都不完整了,所以才走不出去。”

  孩童的話裡還帶着不谙世事的天真,然而以往聽起來清澈純真的聲音,現在帶着沒有生機的死寂,說出的内容讓人不寒而栗。

  馬道長隻覺得一盆冷水兜頭而下,凍得他整個人連牙齒都打着顫。

  正好這時,在廚房裡的村長熱情的招呼他來吃西瓜,馬道長就神情恍惚的走了過去。

  在接過村長手裡的西瓜盤時,馬道長忽然覺得廚房裡有一股焦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