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裡很破,和張無病之前見過的衆多香火旺盛的廟宇不一樣,這間山神廟到處都是灰塵和破碎的家具,像是被憤怒的打砸過,把所有稍微值錢些的東西都搬走了,就連神台都隻剩個土壘的台子,沒有擺着高大的神像,隻有一尊木頭雕刻的小神像,滾落在地上的灰塵裡。
就連正殿的房頂都已經因為常年沒人打理而塌了個大洞,暴雨順着洞口灌進來,冷風也跟着吹進來,讓原本期待着這裡能稍微遮風避雨的張無病有些失望。
但很快他就振奮了起來。
那些東西沒有追過來就行,他不貪心,能活命,冷就冷點吧。
再說山神自己都不好過,看着也挺可憐的。
張無病看着掉在地面上的神像,心中不忍,不僅彎腰把神像撿了起來重新放到神台上,還笨拙的用自己濕透了的衣服給神像擦了擦灰塵。
反正他的衣服都髒了,神像要是能幹淨也挺好的。
因為總是撞鬼、經常被道士大師和他燕哥所救的張無病,對能從鬼怪手裡把他救出來的神充滿感激和敬意。做完這一切之後,張無病又朝神像拜了兩拜,這才窩到旁邊相對沒有風的地方,打算在這裡呆到天亮,等那些東西消失了再出去。
可能是驚吓後猛然放松的原因,本來被暴雨澆透了的張無病,竟然沒有感覺到冷,而是在進入了山神廟之後感覺到了暖意。
不知道是山神廟真的有用還是出了村子的緣故,總之張無病警惕的守了好久都沒有看到那些東西再出現。
于是他終于能夠松了口氣,掏出手機給燕時洵打電話,想要讓他燕哥來把他救走。
然而,電話裡隻有機械的女聲提示着“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不死心的張無病一連給燕時洵打了幾十個電話,又給所有嘉賓和工作人員打了電話,但都沒有一個電話接通。
無法向外界求助,也不知道外面情況到底如何了的張無病,隻能茫然的握着手機,縮在山神廟的角落裡心中惶惶的等待天亮。
然後在天際泛白的時候,張無病終于接到了燕時洵的電話。
頓時,張無病的眼淚嘩啦嘩啦的淌了出來,沖燕時洵哭得委屈又可憐,像一隻被暴雨淋濕了滿身皮毛的可憐狗子。
而通過分屏,模糊聽到了從手機傳出來的聲音的觀衆們,不由得目瞪口呆。
[我的媽呀!你們聽到燕哥電話裡的聲音了嗎?是我聽錯了嗎?村子裡還有稻草人在追人?]
[卧槽!!!稻草人是我一生的陰影啊,我小時候看着大人往田裡放稻草人就特别害怕,别人紮草人的時候我都被吓得哇哇大哭,覺得這個東西會突然活過來追我。那時候我爸還罵我男子漢大丈夫膽子怎麼這麼小。現在我一定要把這個節目讓我爸看看!我的擔心不是沒有緣由的,稻草人真的活了啊!還會跟在後面追人!我的天,和燕哥打電話這個,是個勇士啊。要是換成是我的話,可能直接腳一軟跪地上根本跑不動了。]
[燕哥管這人叫“小病”,好像是這檔節目的導演張無病吧。也是挺可憐的,聽這話好像是他和其他人走散了,被帶去了全是死人的地方……我的媽呀,想想我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暴雨天,看不清東西,土地又泥濘根本跑不快,還是一個人,周圍全是死人,這個場景也太可怕了啊,抱緊我的毛絨玩具瑟瑟發抖。]
[咳,前面的還敢抱毛絨玩具?你就不怕在你睡着的時候它突然活過來,就和那些稻草人一樣看着你?]
[這導演也太倒黴了,我記得之前在規山的時候他好像就遇到了那些血糊糊的東西,被吓得不輕,這回又遇到了?而且他一個新人導演,節目才拍了兩期,就期期撞見不幹淨的東西,啧啧啧,慘啊。]
[不過有燕哥在,導演應該沒事吧?這不都聯系上了嗎,有燕哥在這,肯定就安全了。剛才我聽燕哥說許願那事的時候,眼淚都快要下來了。我就是之前沒忍住蠱惑許了願,還答應說以後會供奉那個東西的。原本在看到評論區你們讨論這事,還說可能是邪門東西的時候,我連我怎麼死都想好了,剛才抽掉了一包煙準備些遺書,把财産什麼的留給我家人。燕哥說不用擔心,他驅驅邪就好的時候,我真的直接就哭了出來了。一個成年人哭得這麼慘,不怕你們笑話,真的,除了我家人,沒人能給我這麼安心的安全感了。我之前還不理解那些燕麥們,也不懂什麼是追星。現在我懂了!燕哥就是我的偶像!從今天起我就是燕麥了!]
[對對對,我也是,我聽到燕哥說這事的時候,真的“嘩啦”一下眼淚就下來了。我本來許願說那就讓我考試通過,以為不可能的事,結果剛才我收到學校發的郵件說考試通過了。當時我人都傻了,又開心又害怕的,尤其燕哥之前還在分屏裡說欠的是要還的,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焦慮得不行。直到燕哥說不用擔心的時候,我哭得好大聲。]
[唉,這些東西,害人不淺啊。但這樣一想,好像我們每個人都很容易被蠱惑,畢竟那聲音特别精明,說的都是我們心裡的想法,特别的正中下懷。誰沒個痛苦糾結的時候呢?誰沒個想要的東西呢?我之前還特别看不起那些被騙的,覺得他們太蠢。經過這一次我明白了,防不勝防啊……可能野狼峰那些村民,當年也是這樣吧。隻是那時候沒有燕哥,沒人及時阻止他們救他們,他們所以最後釀成了大禍。]
[燕哥太帥了啊啊啊啊!剛才燕哥說那話時的神态你們看到了嗎?太酷了!真的,成為燕麥不虧啊嗚嗚。]
燕時洵聽完張無病說完他自己一夜的經曆,不由笑了出聲,調侃道:“你這不是挺有精神的嗎,都知道哭,說明沒什麼問題。”
張無病嗚嗚咽咽的道:“燕哥你快來,我害怕嗚嗚。”
燕時洵的唇邊本來還帶着笑意,想要向張無病說什麼,但卻忽然斂了俊容上所有的笑意,眼神鋒利。
“小病,你身邊有什麼東西在響?”
張無病打了個哭嗝,有些茫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