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後,她就在野狼峰定居了下來,靠着山神的幫助和自己的一把子力氣給自己蓋了茅草屋,第一次像人那樣生活。
山神教會了她人類的文字,也教會了她與神明動物溝通的語言。為了回報山神的恩情,她一直都積極為野狼峰做着事情,救治山裡受傷的動物,熱情的招待同樣流浪到此的人讓他們在這裡安居下去,向漸漸形成規模的村落宣傳着山神的存在,告訴終于能夠吃上食物的村民們,是山神讓五谷豐登,讓土地肥沃風調雨順。
漸漸的,村子裡的人越聚越多,她也因為能夠和山神動物溝通而成為了村子裡的神婆,既用山神教會她的醫術幫人們治病,也借着山神的力量為人們驅邪。
她看着山神和村民們和睦相處,信奉的力量使得山神越發強大,能夠庇護的土地也越來越多,附近開始建起了新的村子,村民們感念着山神的庇護和幫助,自發為山神建了山神廟,年年在山神誕辰時熱鬧的慶祝,為山神獻上谷物當做來年保佑收成的祭品,而山神又用力量庇護村民,保證收成。
這樣良性循環的場景,讓她内心說不出的高興。
然而,當人能夠吃飽飯,就會忘記了是誰讓他吃飽了飯,忘記了饑餓時的感激。
随着當年的村民們老去,從小沒有餓過肚子,沒有體會過那個到處饑荒的年代能夠吃飽飯是一件多麼幸福滿足的事的年輕人們,開始不再滿足于靠着土地努力耕種而富足。
野狼峰的災難,也自此開始。
她阻止過,她怒斥過,她聲嘶力竭的向那些年輕人們說過這樣會帶來的危害。
但是,被邪物蠱惑又被貪欲金錢蒙蔽了雙眼的年輕人們,根本不聽她的話,隻是一邊罵着她是“礙事的老不死的,什麼年代了還這麼迷信,根本沒有山神”,一邊推開她,強行砍伐野狼峰,傷害山間的生靈,開采野狼峰的資源。
她流着淚向山神乞求着,想讓山神懲罰那些人。然而山神卻隻是一聲歎息,心軟的沒有給予那些人任何懲罰,而是自己默默承擔着力量衰弱的苦痛,甚至在那些人在山間迷路時,依舊會像他們小時候那樣,溫柔的讓山間的動物引導着他們找到出山的路。
可是山神的溫柔,換來的卻是長久的苦痛。
衰弱的山神被趁機而入的邪物搶奪了神位,脆弱得幾乎馬上就會消散,但是山神仍舊不忍心看着村民們因為邪崇入侵而受苦,依舊勉強着自己,盡自己所能庇護村民們。
她看着山神受苦,卻既罵不醒那些人,也勸不住山神。隻能痛苦的看着山神一日日衰弱幾乎消亡,卻每日每夜困在野狼峰,不得解脫。
因為她是山神訊息的傳達者,是野狼峰的神婆,得到了山神最深重的庇佑,所以那邪物奈何不了她,除了山神力量的劇烈流失連帶着讓她也迅速衰老醜陋,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放棄了救助村民的神婆,冷眼看着那些不聽勸的人們邪氣入體,一個個跳進火裡燒成焦屍,心中除了悲涼,就隻剩下了諷刺。
當年那些看到稻谷就眼睛亮晶晶的、用最純粹的喜悅歡呼着對山神感謝的人們……終究是不在了。
現在村子裡還記得當年感激的老人,又剩下了幾個?老人們的勸阻,孩子聽嗎?不聽的,沒用的。
那些人隻想要錢,隻洋洋得意的開着據說昂貴的車子回到村裡,以為這樣就是在證明老人是錯的。
卻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早已在向他們靠近。
在從焦屍堆裡救出了一個被焦屍追趕的年輕道士後,神婆厭倦的趕他走,告訴他野狼峰除了自己已經沒有活人了。
這裡……早就沒有了被拯救的必要。
神婆獨自居住在空蕩蕩沒有人的村落裡,在自己的小屋裡冷眼看着一波又一波的道士想來驅除野狼峰的妖邪,也冷眼看着那些死去的村民痛苦的哀嚎懊悔着,卻隻能被那邪物驅使着,沒有回頭路。
直到這個暴雨夜,一隊車隊闖入了野狼峰。
她因為一時的善念,救下了被那邪物的親信追逐的外鄉人。
而車隊中那個叫燕時洵的人,則讓山神徹底得到了解脫。
山神死了。
可是山神,也将會迎來新生。
“婆婆?老婆婆?”副導演看着出神的老婦人,忍不住擡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老婦人從回憶中回神,不高興的哼了一聲:“我還沒有老到癡呆,你不用這個态度,老婆子身體還硬朗,再活個幾十年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