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大意的轉身抛到腦後,而是決定下去探查一番。
從盤山公路開始,他心裡就始終有違和感盤旋,說是直覺也好,說是天地鬼神的暗示也罷。他總覺得這附近給他的感覺十分糟糕,像是站在法醫室看着從冰櫃裡拉出來的死屍,看着一直被深埋在黑暗中的屍體,明知道它有怨恨卻無法為之申訴。
況且,早餐店老闆和妻子的經曆,楊函的異常,無一不在提醒着燕時洵,不能大意。
燕時洵推開了門,卻沒有去找楊函,而是轉身下了樓,準備獨自去看看那狗究竟是怎麼回事。
而在楊函的房間裡,楊函坐在沙發上,眼神呆愣的看向那扇對着後院的窗戶,表情卻是痛苦猙獰,渾身的肌肉也都抽搐着仿佛怪物。
“楊朵,楊朵……”
楊函低聲呢喃,痛苦道:“我和楊光對不起你,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告訴楊光,我沒想到他會那麼做,他為了楊花……對不起,對不起,你殺了我吧!”
然而他的低吼隻在房間裡空蕩蕩的回響,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他。
後院裡,冷冷的月光被烏雲遮住,整個天幕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卻唯有一抹紅色,紅得驚心動魄。
仿佛那紅,是流幹了鮮血提煉的。
紅色的裙擺掃過鎮魂井的邊緣,漂浮在黑暗之中,隻有一雙鮮豔的紅色繡花鞋,在殷紅如血的嫁衣之下若隐若現,襯得那偶爾露出的一截小腿,越發顯得慘白如紙。
女人穿着一身莊重的舊時嫁衣,她的面色沒有半點血色,白得驚人,像是沒有溫度的冰塊。卻唯有那唇,紅得鮮豔不祥。她的眼眶中空蕩蕩的沒有眼珠,像是被誰硬生生挖了去,但那眼眶裡,卻盛着滿滿的血液,乍一看如同一雙全然通紅的眼珠。
女人踩在鎮魂井之上,擡起頭,冷冷的向上望去,目光怨恨。
……
因為信号算不上好,能接收到的電視頻道有限,所以娛樂活動很少的村子裡,睡覺都很早。
此時已是夜半,村路上空無一人。
燕時洵身姿輕盈的出了村支書家,沒有發出半點動靜。
狗叫聲依舊從不遠處傳來,而且一聲比一聲急促,還夾雜着狗在害怕時發出的嗚咽聲。
就像是這狗看到了什麼令它害怕的東西,它想跑,卻還是忠于職責的拼命提醒着主人,想要喝退院子外面的東西。
而在沒有了其他的雜音之後,脫離了玻璃的隔音效果,迅速從村路上走過的燕時洵,很明顯聽到了從四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傳來的細微聲響。
“咔嗒,咔嗒。”
“咔嗒,咔嗒……”
像是骨骼相互碰撞時發出的聲音,和黑暗與樹葉的響動混雜在一起,仿佛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遲緩的行走。
并且那聲音由遠及近,越發清晰。
燕時洵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眉眼凝重的向身旁的黑暗看去。
那裡,低矮淩亂的植物微微晃動,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裡面,走動的時候刮起了樹枝。
燕時洵屏住呼吸,讓自己的感知和心髒不斷下沉,去盡量感受着那東西。
可,一片陰冷的氣息,不像是活物。
倒仿佛像是死亡了許久的東西,帶着從地下沾染上的陰冷,散發着腐爛污臭的氣息,令人作嘔。
就在那聲音在自己身旁響起的那一刹那,燕時洵身姿迅疾如雷電,早就蓄力的手臂直指向那片雜亂的植物叢,劃開了被遮掩住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