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渾身上下高度腐爛,屍水浸透了衣服,也有一些肉塊和身體組織已經腐爛到了無法繼續和屍體相連的程度,半挂在皮肉上墜着,散發着惡臭難聞的氣味。
而在屍體腳下一圈的範圍内,不僅有它脫落下來的腐爛組織,還有些細長的白蛆在蠕動翻滾,在黑紅交雜的爛肉塊中白色如此顯眼。
燕時洵不是專業的法醫,但是他見過很多被冤魂惡鬼殺死的人,也送過魂魄前往地府,靈堂和火葬場他也都去過無數次,見得多了,自然也就能大緻判斷出屍體的狀态。
以這種腐爛程度來算,考慮到夏季的高溫和當地的氣候,人應該是死了有幾個月了。再加上昨天在向村支書詢問路障問題時,村支書曾經提到過,路障是半年前設置的,和隔壁村也是大約半年前斷了往來,從那之後再沒有嘉村的人上過山。
嘉村的村民世代生活于此,在之前嘉村沒有靠着公路發展起來之前,在宗族裡沒什麼話語權,也是總要翻山往祠堂和族長那邊跑的,遠比節目組衆人熟悉這座山和山路。
如果是他們見到了這具屍體,不可能置之不理到現在。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人是在兩村斷絕了往來之後,吊死在了這裡。
可是……
燕時洵看了一圈屍體旁邊,除了在血紅色光線下浮浮沉沉的灰塵之外,沒有看到任何蒼蠅和食腐蟲子。
已經死了半年,身體都腐爛到這個程度,卻不僅一直在樹上吊着沒有掉下來,還沒有任何蒼蠅在腐肉上飛來飛去……這個人的死亡原因,真的是吊死嗎?
燕時洵重新擡起頭,目光平靜的看向那屍體面朝下的臉,絲毫沒有被那完全呈青黑色的可怖頭顱吓到。
他還記得,張無病說這屍體剛才看了自己一眼的事。
然而在燕時洵的注視下,屍體完全沒有發生剛剛張無病遇到的情況,依舊被從山間吹過的冷風吹得微微飄蕩,系在樹枝高處的麻繩随之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在陰冷昏暗的樹林深處,更加顯得毛骨悚然。
“燕哥。”一聲怯生生的叫喊,從身後傳來。
工作人員不敢走近樹林裡,隻敢在被踩秃了雜草的山路上,膽戰心驚的站在陽光裡,向燕時洵喊道:“已經聯系上當地縣上的人了,但是,但是……”
工作人員猶豫着,不敢在直播中直接将這事說出來。
燕時洵聽懂了工作人員的猶豫,于是最後看了那屍體幾眼,便轉身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怎麼了?”
工作人員壓低了聲音,在燕時洵耳邊道:“我是給接待電話打的,不過對方告訴我,他會努力上報,但讓我别報太多希望。”
“他說……”
工作人員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嘉賓們的分屏直播都不在自己身旁,才小聲道:“他說這裡以前都是楊氏宗族的土地,縣裡很多人也是楊氏子弟,如果确定是楊氏宗族的人被外姓人欺負了還好,但如果是楊氏自己的問題,可能他也無能為力。”
“楊氏宗族一共涉及到十幾個村子,他們有自己的族規,當然不會相信外面人的那套說辭。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不管你們給誰打電話都沒用的。”
冷不丁的,楊土的聲音在燕時洵身邊響起:“放棄吧,你們就當做沒有看到這東西,繼續你們的旅程吧。我帶你們去家子墳村,這些就交給我來處理,我會回家告訴爺爺,他是村支書,會妥善的處理好。等你們回來的時候,我保證你們不會再看到這東西。”
工作人員吓了一跳,卻很快就被燕時洵安撫好讓她去找别的官方聯系方式,然後回頭看向楊土。
這個一直滿臉笑容,笑嘻嘻的很有青春活力的年輕人,此時面容上卻是一片冰冷。楊土看向樹林裡那具屍體的目光夾雜着厭惡和爽快,像是路人看到了惡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後的開心,和其他一些更加複雜難辨的情緒。
不像是他這個年齡該有的沉重情緒,倒像是經曆過很多故事後的人。
“怎麼說?”燕時洵挑了挑眉,聲線磁性:“願聞其詳。”
楊土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隻是垂在身側的拳頭,已經被捏緊了。
燕時洵看出了楊土的不信任,于是他收回了看向楊土的目光,和楊土一起注視着那具随風晃蕩的屍體。
“你昨天問我,為何你二叔會讓我進到他的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