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澧向燕時洵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掌,一副索要花環的模樣,氣勢半點不虛。
燕時洵:“……”
啧,這人怕是有病。
……
雖然最後沒有給邺澧編花環,但燕時洵還是将自己随身的小物件給了邺澧一個,才從他的圍堵中脫身而出,順利的去往楊雲的房間。
整個農家樂都是新修建的,隻有楊雲住的這一間房屋年代已久,瓦片也因為風吹日曬而嚴重磨損。從外面看,幾乎和危房無異。
房門大開着,楊土不在,隻有楊雲坐在破舊房屋裡的凳子上,正愣着神不知道在想着什麼,連燕時洵敲門的聲音也沒有聽到。
燕時洵環視了一圈屋子,幹脆邁了進來。
家徒四壁。
這房屋可用這四個字來形容。
因為濕氣和雨水,房子裡的牆壁上到處長滿了黴點,黝黑一片,令人看了便心情不舒服。房間内的家具極少,隻有最基本的幾樣,并且同樣年代久遠,帶着不少使用過和磨損的痕迹。
但明明楊雲自己也親口說過,農家樂賺到的錢,讓村民們都嫉妒不已。他擁有這麼多的财富,連農家樂裡的建築都修建得漂亮,卻不肯稍微修繕一下自己的房間。
像是哪怕稍微動一下,有什麼東西就會消失。
“楊雲,還好嗎?”
燕時洵徑自在楊雲對面坐下,好半會兒,楊雲本來空洞的看向空氣的眼睛,才漸漸有了定點。
“燕先生?”楊雲眨了眨眼睛,從自己的記憶中脫身而出,看了周圍一圈才慢慢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向燕時洵笑道:“讓你看笑話了,我剛剛又走神了。”
“從我媽走了之後,我就總是這樣。”楊雲搖了搖頭,聲音近乎于歎息。
燕時洵安慰了楊雲一陣,等楊雲的情緒穩定下來,才神色自然的問出自己看到房屋的破舊程度時内心的疑惑。
在燕時洵的有意引導下,楊雲也慢慢放下了心防,和燕時洵說起了房屋的曆史。
燕時洵判斷得沒錯,原來楊雲一直所在的這間房屋,就是楊雲曾經和母親相依為命一起住了二十年的房子。
在母親死後,楊雲一直沉浸在自責中,認為如果不是自己當時離開了村子,以緻于母親發急病時連個可以呼救的人都沒有,母親也不會離世。
所以楊雲即便賺了錢,也一直住在原來的房子裡,沒有搬走,也沒有随意更改房屋的模樣。
“我總覺得,我媽還沒有走,她還會回來。我不敢改房子,我怕她迷了路,認不出我們的家。”
楊雲的神情有些恍惚:“所以我要留在這裡,等我媽回來,等她回來入夢看看我,我也好向她說一句對不起。”
“我媽這輩子命苦啊,明明她年輕的時候也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本來還有機會可以上學,看看更廣闊的世界。要不是我爸,要不是族裡的人……”
楊雲的聲線顫抖着,哽咽到幾乎說不下去:“我小的時候就發誓,一定要殺了我爸給我媽報仇,也發誓要讓我媽過上好日子,帶我媽離開村子,去找她自己的家。”
“可是,可是……”
話沒能說完,楊雲已泣不成聲。
燕時洵在破舊的房屋内靜坐良久,微垂着的鋒利眉眼中,帶着淺淺的感歎之意。
即便他走過再多的地方,見過再多的人,也總是會忍不住感歎,人世間的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