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微微垂下平靜的眉眼,在煤油燈勉強的照明下,那掩飾在眼眸中的鋒利和智慧,卻更加像是青年記憶中的父親。
――同樣的冷靜,謹慎,把控全局。
無論時局如何危機,都永不放棄希望,永遠能在絕境中找出一條生路。
一時間,青年連呼吸都放輕了。
他想到直播裡說過的,所有被拉到井公館的人,都是因為本身與角色的貼合度,而被分配了角色。他不由覺得,不管是誰分配的“井世文”這個角色,真是再恰當不過。
雖然長相并不相似,但他們身上那種執着而一往無前的東西,太像了。
就仿佛他們腳下所行,就是他們本身的道,不需他人插手。
但唯一令青年覺得不對勁的,是來人的襯衫。
上面染着大片的血迹,衣服上也帶着褶皺,像是剛結束一場大戰。
就在青年晃神的時候,來人已經提着煤油燈,走到了門後。
對方露出了一絲驚訝,但眼眸卻始終銳利警惕,好像隻要他稍有不對,就會被對方擊殺在當場。
“雖然知道劇組的人也會被拉進來,但我并沒有見過你,你是誰?”
來人的聲音很冷:“今天在開機儀式的劇組人員,我都記住了臉,但其中沒有你。或許,我應該讓李雪堂導演自己出來認一認?”
隔着已經沒有了玻璃的雕花大門,青年含笑微微欠身,向對方行了一禮。
“是我唐突了,家中無人,沒有招待好客人,抱歉。”
“我是井盛,井公館的孩子。”
當年哥哥死後,父親悲痛欲絕。
國與大義皆成全,唯有家中兩相辜負。
因此,當他出生後,父親再沒有對他有任何要求,隻任憑玩耍。就連名字,也沒有帶上沉甸甸的期待。
而是取了“盛世太平”之意。
父親曾笑着拍拍他的頭,溫柔的告訴他:‘我們這代人沒能親眼看到的盛世,就借由你的眼,幫我們看看吧。願她永遠昌盛,山河永清。’
隻是父親沒有想到,長大後的井盛,在他死後,沒有按照他的期望做個富貴閑人。
井盛重新為自己的名字做了诠釋――他是,要守護這盛世之人。
而如今耄耋,他也終于可以問心無愧的說一句。
他做到了。
唯一的意外,就是他的哥哥,還有今夜井公館一行。
井盛在租界區的迷霧中行走了很久,無人的街道上,他感慨又懷念的環視着周圍的建築,已經幾乎忘記的記憶,在腦海中重新鮮活。
似乎有誰在指引着他,井盛并沒有迷路,而是很快就來到了井公館。
但穿過迷霧之後,他才忽然發現,自己已經換了形象。
不再是老态龍鐘的模樣,無論是面容還是衣着,甚至是心态,都回到了很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