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下一刻,燕時洵狹長鋒利的眼眸,一點點睜大。
在通往上一層的樓梯上,有一隻手臂,從樓梯的邊緣軟綿綿的耷拉下來,沒有一點動作。
就像是,已經死了。
那手臂上還穿着再正常不過的衣服,從燕時洵的角度雖然隻能看到一角,但是他憑借着那顔色和花紋,還是迅速在記憶中對上了這件衣服和它的主人。
――就在幾小時之前,這衣服的主人還和燕時洵一間教室上課。燕時洵和張無病離開時,這人還在哈哈大笑着和同行者談論着遊戲,生機而活力。
聲音吸引了燕時洵的注意,讓他随意投過去一瞥,記住了那位同學的臉和衣服。
而現在,這個人就躺在樓梯上,一動不動,失去了所有生機。
年輕的燕時洵迅速三步并作兩步,直接沖上了樓梯,就要去查看這人的狀态。
但是這人的完整身影剛一撞入燕時洵的視野,他就愣住了。
連腳步都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無他。
這個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面朝下,橫倒在樓梯上,手臂奮力的向前伸着,似乎想要逃離身後的東西。
但是他在逃跑的過程中,還是被後面的東西抓住了。
血液彙聚成湖泊,順着樓梯向下流淌,像是血色的瀑布。
大量的血液從這人的下半身噴湧而出,樓梯旁邊的白牆上到處噴濺着血色。
張無病從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竟然能有這麼多血液。
這個人……他隻有上半身在樓梯上。
腰斬。
而兩條腿,不知道去了哪裡。
燕時洵靜默站立在原地,他垂下長長的眼睫,沉默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
唯有身側慢慢緊握成拳的手掌,洩露了一絲情緒。
張無病控制不住的渾身肌肉顫抖,嘴唇抖得幾乎說不出來話。
他的嘴巴張了幾次,才勉強壓下喉嚨間的酸澀顫抖,壓抑着哭腔問旁邊的燕時洵:“燕哥,他,他……”
張無病想問,能不能救這個人。
但是他又很清楚,沒有人會在腰斬之後還能繼續活着。
他還想問,這個人真的死了嗎。
可事實就擺在他的面前,不容他逃避。
因為體質原因,張無病從小就在與死亡做鬥争,每天清晨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活着的時候,他都由衷的感謝生命,熱愛珍貴的生活。
他想過自己會死,甚至無數次在腦海中想象自己死亡時候的畫面,還有自己的葬禮,自己的家人朋友……
但是他從沒有想過,會眼睜睜的看着認識的人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