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澧鋒利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下來,他眸中帶笑,輕輕應和了燕時洵。
“我在。”
“我在,時洵。”
他垂下頭,高大的身軀微微前傾,微涼的額頭抵在燕時洵的額前,氣息交融間,肌膚相觸。
燕時洵整個視野都被邺澧占據,他甚至能夠感受到邺澧的鼻梁劃過自己的臉頰。
但是他此時已經顧不上與邺澧拉遠距離了。
還有神明存留甚至一直就在他身邊的事情,占據了他全部的心神。
在燕時洵沒有發覺的時候,他滿心滿眼都已經是邺澧。
“動履行藏,前劫後業。我身自在,我常不滅。廣修萬劫,證吾神通。三界萬象,惟此獨尊……”①
邺澧的聲音低沉平靜,清晰的吐出音節。
那些音節在散落在空氣中的瞬間,就化作暗紅色的光芒,沿着邺澧與燕時洵緊握的手掌盤旋攀爬而上,纏繞着燕時洵的經脈。
燕時洵能夠感覺到一股強大威嚴的力量,洶湧奔騰在自己的經脈中。
在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魂魄仿佛抽離身軀,抛棄了有形之物,升向更高的天空中,俯瞰大地。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
大道無名,長養萬物。②
刹那的片刻間,燕時洵仿佛融身于大道,厲鬼諸邪哀嚎于他的腳下,幽深酆都由他執掌,死生由行。
在燕時洵愣神的瞬間,邺澧眼眸帶着笑意,他微微仰起頭,沒有血色的薄唇在燕時洵的眼角落下輕盈一吻。
一觸即離。
“時洵……我給你,我的名字。”
話音落下,天地垂眼。
大道見證了邺澧的承諾。
這是……鬼神能夠給出的,自己的一切。
曾經就連大道都奈何不了的鬼神,卻因為一團璀璨的魂魄,走下酆都鬼殿,邁進了人間。
他走下了神壇,從高高在上的神像,重新變成了有血有肉的人,死寂了千百年的心髒重新開始跳動,凝固于他身上的時間重新開始轉動。
千年前屍橫遍野的戰場上,旌旗殘破,屍骸堆積,血流漂橹。
将軍鐵甲的寒光被血色覆蓋。
他撐着殘劍從屍骸中起身,觸目所及便是一張張失去了生機的面容,心中悲涼憤怒。
他不甘居于大道之下。
于是,他折斷了自己的殘劍,指着天地起誓――
他要,自己為自己奪回一個公道!
旌旗烈烈,戰甲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