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時洵頓住了腳步,目光沉沉的轉身看向隔壁的小樓。
在他的記憶中,似乎有一段淺淡到幾乎消失的印象,在說讓他去重新查看隔壁的小屋。
隔壁,隔壁有什麼?
記憶中隻有一團混亂斑斓的色彩,還有抽象到幾乎看不出原型的線條,白的,黃的,間雜其中,溫暖和詭異的記憶交織存在。
所有截然相反的印象,都在燕時洵的腦海中,熬成一鍋無法被辨認出原狀的漿糊,讓他分不清什麼是什麼。
燕時洵咬了咬牙,攥緊了拳頭想要讓自己努力回想。
但是他的指腹,卻忽然觸碰到一道半彎形的印記。
指甲按出來的痕迹,并且從這個方向和弧度來看,是自己在手掌心裡扣出來的。
燕時洵愣了一下,他本來還在疑惑,自己明明不是會生悶氣靠着自殘來克制的脾氣,怎麼會有這麼一個指甲痕。
但是就在他向記憶更深處探索的時候,卻像是忽然打開了一扇原本被外力關閉的門,被封鎖其中的記憶猛然噴薄而出。
他記起來了。
之所以對隔壁小木樓抱着奇特的警惕感,是因為他在下午的時候,在小木樓裡遇到了一位與村民們都截然不同的老婆婆。
她下半身殘疾,卻有着真心的慈愛與關心,還告訴他,“活着就好”。
可是當他察覺異常,再想回小木樓找那位老婆婆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像是出了門一樣,并不在家中。
什麼樣的人會說出“活着就好”這樣的話?
經曆過生死之間掙紮的人,或是,已經死亡了的人。
燕時洵定了定神,腳下的方向調轉,直接走向隔壁老婆婆的小木樓。
他在籬笆外面站住腳步,觀察了片刻。
沒有光亮,沒有人聲。
除了“吱嘎吱嘎”的噪音以外,沒有任何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
隻有一片空蕩蕩的死寂。
這一次,燕時洵沒有敲響大門,而是直接手扣住籬笆一撐,就躍進了院子裡。
他像是敏捷而充滿力量感的大型貓科動物,頂級的狩獵者在靠近獵物時,肉墊落在地面上,連一點聲音都不會發出。
燕時洵輕輕推開了小木樓的房門,走進了已經來過兩次卻無功而返的地方。
剛一推開門,他就猛然對上一雙腳。
燕時洵瞳孔一縮,立刻順着與他視線平齊的那雙腳向上看去。
下午見面時還安穩活着的老婆婆,此時就從上方俯視着他。
繩子死死的拴在她的脖子上,打了死結的繩扣讓她沒有逃脫的可能。
似乎是因為窒息,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溢鮮血,整個眼球幾乎都要從眼眶中脫離。
但即便如此,老婆婆的面容卻依舊殘留着慈祥平和,并沒有因為被吊死而吐出舌頭,也沒有變成猙獰的死相。
就好像,即便到死亡,她都良善的不願吓到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