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節目組休息的小木樓裡時,從天黑開始,南天就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
像是身軀上的每一縷肌肉,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嚷着想要休息,就連魂魄都不肯再動彈一下。
南天也曾參加過馬拉松,也在之前參加綜藝的時候攀登過國内著名的險峻山峰,在萬丈的雲層之下拉着緊緊勒在山壁上的鎖鍊,一步一挪動,身後就是深淵,一失手就是死亡。
他體會過那種耗費盡了全部體力的疲憊,在沾床的一瞬間就會入睡。
但即便如此,南天仍舊對天黑之後的困意心有餘悸。
就像是一個醒不過來的夢,仿佛夢境才是真實,他睜開眼之後看到的現實,反而是虛假的夢境。
抵抗不住睡夢的感召,南天在幾次被旁人驚醒後,就徹底的放松下所有警惕,沉沉睡去。
南天再次夢到了那個從兒時開始,就糾纏自己至今的噩夢。
但是這一次,一直一成不變的噩夢,有了改動。
南天感覺自己就像是懸浮在夢境的半空中,看着年幼的自己走在村子的小路上,而一道微微佝偻着腰的蒼老身影,就走在他的身邊,緊緊攥着他的手。
‘我們天天以後就要去城裡生活了,開心嗎?’
聲音響在南天的耳邊,帶着令他熟悉的慈愛和蒼老。
南天的眼睛一點點睜大,他呆愣着偏過頭,視線從自己身上轉向旁邊。
然後,他看到了一張令他思念了幾十年,卻再也沒有再見過的臉。
是他的阿婆。
不知道為什麼,南天從被阿婆送回到城裡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那時他年紀小,哭着喊着要找阿婆,他和從小就不在身邊的父母并不親近,也不喜歡父母買來逗他的玩具零食。
他隻想要回到村子裡,陪阿婆一起種菜,在阿婆幹農活的時候調皮的在田埂裡來回跑,調皮的捉弄阿婆,然後再背阿婆輕輕的揍一頓,咯咯咯的去找小夥伴去山上摘果子,下河摸魚。
城市裡的生活太無聊,小南天很想念自己在村子裡的小夥伴們。
幾次哭喊之後,母親被磨得沒了耐心,崩潰般大哭着朝小南天喊道:‘他們都死了!死了!你回去也找不到他們,要不是你阿婆,你也會死在那裡!’
小南天不懂什麼是死。
但是他聽小夥伴提起過,山上,有被吊死的人,也有撞在石頭上摔碎了腦袋的人。
那一年,村子裡很多小南天熟悉的臉,都再也沒出現過。
小南天也問過小夥伴什麼是死,小夥伴想了想,把自己的頭從脖子上擰了下來,奶聲奶氣的道:‘就像這樣,就是死。’
那時候,他驚呆了。
但并不是害怕,而是覺得好酷好厲害,自己就沒辦法把頭從脖子上摘下來。
小夥伴也很得意。
可阿婆很快就找了過來,不顧小南天的哀求将他抱回了家。
阿婆告訴他,那個小夥伴是因為從出生就是不正常的,現在,大道來追讨生命欠下的因果,所以那個小夥伴就死在了因果之下。
‘他阿婆為了有個孫子,把前面六個女嬰都送進了山裡。’
阿婆冷笑,眼裡是小南天從沒見過的冷酷:‘他的生命建立在六個姐姐和一個母親之上,又怎麼能逃得過閻王爺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