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師公看向燕時洵的眼神帶上了贊賞,不再像之前那樣高高在上的俯視,而是像在看同類之人。
而燕時洵這時也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得厲害。
他清楚,這是因為他心中那個猜想……過于殘酷,令他即便稍微想象都覺得難過。
長壽村在南溟山下遊,卻連上遊的村子都叫長壽村,并且進入的方式如此獨特,村民的狀态又如此詭異。
燕時洵仔細查看過了,下遊長壽村的那些老人,身上隻有充沛的生機,就連面相上也一片大好,沒有任何會遭遇危機的趨勢。
再加上在村裡時,若不是因為那瓣被他從老婆婆的花園裡順走的菊花,他的記憶就會一直出問題,遺忘所有會令他擔憂戒備之事,隻會一直單純的放松快樂。
如此異常的狀态,再加上師公說想要讓生命裡沒有苦痛的話,隻會讓燕時洵得出一個猜測。
――出問題的記憶,就是師公所為。
但是,最嚴重的卻要屬上遊的長壽村。
徒步隊隊長拼命掙紮記錄下來的隻言片語,還有所有小木樓裡能得到的記錄,都在指明同一個事實。
那些号稱會定居于長壽村之人,都會在下遊死亡,然後通過死亡的途徑出現在長壽村,獲得他們的“新生”。
但卻并不是所有人都會真正新生。
很多人都在被柳名叫走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可像柳名這樣與那些人經曆相似的人,卻依舊正常的活在長壽村裡。
和柳名狀态相同的,還有一部分村民。
雖然燕時洵沒能找到機會去那部分村民家中查看,但是卻能從偶遇的一些人的面相中,看出與柳名一樣的情況。
他們的命盤裡,沒有死亡和危機。
就好像他們的人生,就是那些祝福語、吉祥話所說的狀态。
充滿勃勃生機,甚至,過分有生機了。
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更加顯得異常。
什麼植物會永遠沒有枯枝蟲害呢?
假花。
永遠翠綠盎然,永遠美麗,時間和狀态都被定格在了同一時間。
這就是柳名他們,假花一樣的美好。
在回到村長家的路上,燕時洵也看過了那些提着白燈籠的村民。
那時,燕時洵雖然疑惑,但卻因為得到的信息不全而無法做出判斷,隻能将疑問暫時放在心中。
但現在,所有的碎片都被聯系起來,思維的碎片逐漸拼湊出完整的真相。
燕時洵意識到,所有他覺得詭異的那些村民,都是因為盎然的生命力。
不過,村民和村民之間的狀态,還是有所不同的,他們帶給燕時洵的感受存在着細微的差别。
要說的話,就是像柳名那樣的,是完成品,而提燈村民中的一部分,還隻是半成品。
他們的幸福和安穩還隻是流于表面,皮骨之下依舊隐藏着來自魂魄的哀嚎和求助。
魂魄本能的覺得不對,所以即便隻剩下最後一絲力量,仍舊拼了命的在向外界發出求助的信号,乞求路過的鬼神救救他們,乞求任何人将他們的魂魄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