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和也,汝罪,當誅!”
連師公都在漫長的歲月中遺忘了自己真正的名字,卻沒想到此時被一口叫破。
師公驚懼的睜大眼睛,相似的恐懼讓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一幕。
酆都巡遊人間,審判南村罪孽,有罪的魂魄被從陽間帶往酆都經受酷刑,無罪的魂魄還陽。
而他本來以南村為依托計劃了許久的事情,也因為村人被攤開在酆都面前的罪孽,而曝光于酆都之主眼前。
酆都之主暴怒,師公不得不狼狽竄逃,甚至舍棄了幾乎所有,才勉強苟活下最後一口氣,靠着特殊的方法躲藏起身形。
也正因為此,所以師公在二十年前就該成功的計劃慘敗,他更是失去了所有力量,隻能靠着汲取他人生機重新積蓄力量,狼狽不堪。
并且,師公多年來被囿困于南溟山之中,一步不敢踏出山外,唯恐再次撞到酆都之主巡遊人間,将他殺滅在當場。
可以說,二十年前的酆都巡遊人間的那一幕,令師公對天地大道尤為忌憚,成為了師公最深重的畏懼。
而此刻,當年的恐懼卷土重來,令師公連回頭确認都不敢,光是聽到聲音就兩股戰戰急于奔逃。
在邺澧的手掌下,師公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之前的一切“神明”姿态蕩然無存,反倒更像是将死的牲畜,狼狽醜陋。
下一秒,師公整具皮囊“嘭!”的一聲爆開,巨大的聲響如驚雷。
就像那些腐屍不符合尋常屍骸的詭異之處,師公在爆開之後卻也不見血肉皮膚,竟然變成了一整團菊花花瓣,四散開來。
燕時洵被眼前急轉直下的形勢驚到,眼眸微微大睜。
透過紛紛揚揚的花瓣和雨幕,燕時洵清晰的看到,邺澧就站在自己對面,高大的身軀挺拔如山嶽,挺括的肩膀像是能将整片天地扛在他的肩上。
那一瞬間,燕時洵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應該是什麼樣的感受,但劇烈跳動的心髒所湧現出來的熱度,卻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燕時洵沒有期待過任何人來幫助他。
他如孤狼獨行,自然也冷漠而理智的準備好應對危機的所有後續,即便重傷,也隻會冷着臉強撐着繼續走下去,保護其他生命。
可這一次,邺澧卻出現在他的身後,将本來要攻擊他的師公斃于掌下。
一直以來毫不在意以受傷為代價保護其他人的驅鬼者,卻被鬼神所保護。
這一刻,燕時洵的心中忽然湧現出一絲沖動。
就算以後都将身後交給邺澧……也未嘗不可吧。
燕時洵如是想着。
或許,他可以真正将邺澧當做同行一路之人。
不過,邺澧冷峻的面容上,是燕時洵從未見過的驚怒。
就連邺澧鬓邊幾道黑色的紋路都在波動,墨色的長發被狂風吹鼓起來,飄揚在邺澧的身後,氣勢強大到驚神駭魂。
鬼神一怒,天地變色。
狂風從邺澧身邊滌蕩開來,将整個南村都裹挾其中。
那些從泥地下爬出來的腐屍想要逃跑,卻隻能發出驚恐的“嗬嗬”聲,在鋒利的風刃下被撕扯成碎片,四散落去。
幾乎是頃刻間,南村就如同被狂風推平了一樣,腐屍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