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從老婦人念叨的那些話裡,她也想要如此對待那女嬰。
燕時洵來不及向邺澧說什麼,一把将他推開,然後長腿邁開迅速奔向那老婦人,手臂下意識伸出去,想要在女嬰落地之前接住襁褓。
邺澧看到了燕時洵的動作,從善如流的放開了他。
他知道,燕時洵這是在急切之下甚至遺忘了這裡尚在夢境之中。
而無論是老婦人還是女嬰,都是二十年前就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現在不過是重新展現在燕時洵的眼前。
就像是重新放映的幻燈片。
即便心中再焦急,又如何能夠進入已經發生過的場景,改變既定的事實?
燕時洵的手掌在迅速接近被高高抛起又落下的襁褓,他屏息凝視,生怕自己沒有衡量好落點而與襁褓擦身而過,讓襁褓中的女嬰落地受到傷害。
然而,襁褓離燕時洵的手掌越來越近,卻在他下意識擡手想要接住的時候,直直穿過了他的手掌,“啪!”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
燕時洵愣住了原地。
就像一團并非真實存在的空氣,隻是被投射出襁褓的模樣。可人又如何能夠接住并不存在的東西?
燕時洵低頭看去,然後他發現,襁褓裡的女嬰面色青白沒有血色,顯然早就已經死亡。
老婦人從一開始,抱出來的就是個死屍。
是了。
南村的傳統,死屍祭。
村人會将家屬死亡後的屍體供奉給南溟山裡的“神”,以此來乞求讓自己獲得别的所想要之物。
而這老婦人,明顯是想要用女嬰的屍體,來換取下一次家中生出男孩。
還不等燕時洵回神,他忽然聽到一聲低沉的怒喝。
“你在做什麼!”
熟悉的聲音讓燕時洵下意識側身看向邺澧,但邺澧卻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然後朝他身後指去,示意他往後看。
燕時洵被剛剛邺澧的直言而搞得一團亂的思維,也迅速恢複了正常的運轉,重新回到平日裡冷靜理智的狀态。
――這是二十年前的南村,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的再次投影。
而二十年前的那一年,被衆多道長和驅鬼者,稱為“鬼年”。
但審判罪孽的,卻并非早已經消散身亡的閻王。
而是邺澧。
他剛剛聽到的聲音,也來自于二十年前的邺澧。
電光火石之間,燕時洵捋順了一切,他迅速回身向後看去,眼神銳利。
在他身前不遠處,一身黑衣的邺澧正面色陰沉的看着老婦人。
魂魄所有的罪孽,都在黑衣邺澧的注視之下無所遁形。
老婦人腿一軟,顫抖的跪倒在地,她雖然不知道突然出現的這人是誰,但她卻被從魂魄深處傳來的巨大恐懼幾乎壓垮,不自覺想要求饒。
但不等老婦人哆哆嗦嗦的為自己辯解,黑衣邺澧就已經擡眸看向南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