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也有可能,師公為了避免被邺澧找到而小心謹慎,将南天混雜在龐大的棺材群中,讓燕時洵無法迅速找到。
但是,燕時洵決定賭一賭師公的急迫。
――是小心謹慎占了上風,還是更快成為神的貪婪,占據了師公的理智。
并且,雖然因為山路盤旋于山體而上,讓燕時洵看不清山體背面的情形,但那些擡棺村民前行的方向,分明就是朝着那凹陷的平台而去。
他們手中提着的燈既照亮了山路,也像是指引燕時洵的路标,讓他看清了他們的走向。
在做出決定之後,燕時洵立刻足下一蹬發力,迅速向前奔去。
燕時洵修長的身姿敏捷輕盈,每一次落腳點都精準的控制在棺材之上。
原本因為村民們而被占據的狹窄山路,此時卻在他腳下成為了一條通路,直指向隊伍最前方。
村民們擡棺的動作微微搖晃,卻并沒有因為瞬間多出來的重量而受到影響。
但是,有些村民手中提着的慘白燈籠,卻因為輕微的搖晃而熄滅。
在對面山壁天然形成的凹陷之上,師公忽然感知到了什麼,驚慌擡頭向遠處看去。
他看到,原本完整鍊接成一整條長龍的燈帶,竟然出現了間隔的黑點。
師公心中一驚,細密的恐慌抓住了他。
因為燕時洵的速度過快,在每一具棺材上都沒有停留太久,迅疾的速度甚至出現了殘影,借着黑暗與山壁融為一體,如果無法仔細看,就會以為那不過是黑暗的一部分。
而師公在被邺澧重傷之後,對南溟山的掌控也開始下降,因此,他無法看到燕時洵。
但是,因為師公在此之前已經抓住了大道,從中隐約感知了天地,所以,他此時也能夠模糊的察覺到……
他一直以來最為恐懼的存在,要來找他了。
師公的呼吸忽然間急促起來,他倉皇低下頭,看向擺在自己腳邊的棺材,趕快彎下腰就抖着手想要掀開棺材。
但是,邺澧在夢境中的一擊,确實将師公傷得極重,他在驚慌之下為了逃避邺澧,幾乎将渾身的血肉都舍棄了。
就和二十年前一樣,師公舍棄了生死和姓名,将自己與山間草木同化,所以才得以逃脫。
可是,這也産生了更嚴重的問題――
師公原本就僅剩下的人皮,開始因為邺澧殘留在他身上的力量而開始腐爛。
原本完好的皮囊上,開始被腐蝕出一個接一個大小不一的洞,像是被濃硫酸潑過一樣,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在空曠死寂的山中顯得極為可怖。
而師公的動作也被嚴重限制,隻是簡單的彎下腰的動作,就耗費了他本就不多的力量,顯得極為吃力。
甚至,他連掀開棺材的動作都做不到。
關住南天的棺材上,此時已經開滿了黃色的菊花。
大片大片的菊花紋路自動在木闆上顯現,伴随着細碎的聲音開始向四周蔓延,眨眼間便占據了整具棺材,像是蜘蛛網一樣将棺材細密包裹其中,沒有逃脫的可能。
金色的絲線沿着木闆延伸,最後沒入木闆之中。
它們就像是植物的氣根,輕輕柔柔的漂浮在半空中。而在金線聚集之處,黃色的菊花開得豔麗非凡,随風輕輕晃動。
在師公伸手過來的時候,那些菊花親昵的湊過來,像是小動物一樣蹭了蹭師公僅剩下人皮的手。在相接觸的瞬間,師公的手掌肉眼可見的開始豐盈,不再像是癟了氣的氣球那樣軟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