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扇房門被推開,露出了隐藏在後面的人。
然而,和投射到窗紙門闆上的影子不同。
所有的“人”,都沒有頭顱。
血液順着斷裂的血管咕噜噜的流淌下來,一具具無頭屍像是新的圍牆,将張無病圍困在其中。
張無病下意識往後蹭着後退了半步,卻小腿一軟,險些被凹凸不平的破碎石磚絆倒,跌倒在地。
但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實際上,他并沒有可以後退的地方。
以往保護他的燕時洵,此時卻并不在他的身後,可以護他安全。
……不。
甚至,他要越過這些無頭屍,去尋找燕時洵此時到底身處何方。
張無病隻覺得心下湧上來一陣絕望和無力感。
在平日裡的閑聊時,他也曾聽安南原說起過他自己看電影時的感受,也和趙真談論過做演員時的所見。
那些爆炸,屍體,血漿,死亡……全部都是道具。
演員在電影裡死去後,還會在一聲“cut!”之後,。重新站起來,朝導演笑着問怎麼樣。
但是沒有親眼所見到真實死亡的人,無法透過電影屏幕,感受到那份真實的死亡和空洞。
血腥味萦繞在鼻尖,胃液在胃袋裡翻滾上湧,喉頭發緊,心跳劇烈跳動到危險的數值,耳邊隻有滋滋啦啦悠遠的白噪音,大腦裡的一切都被放空。
平日裡再聰慧的思維,都會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停止運轉,同類的死亡,還有真實的嗅覺視覺,無一不在告訴大腦――
你,也會死。
就死于這些邪祟鬼怪的手下。
而這一次,不會再有一位強大到足以撐起天地的驅鬼者,冷肅着眉眼,踩踏過鮮血,來将你從鬼怪中救出來。
張無病耳邊一片嗡嗡的響聲。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聲帶卻完全失去了作用,吐露不出來一個字。
四周房間裡的無頭屍,也不會因為張無病的恐懼就停滞不前。
他們遲緩僵硬的擡高腿,從房門中邁出來。
就在那一刹那,張無病眼睜睜的看到,原本血肉模糊的無頭屍,忽然間變成了正常的村民。
頭顱重新回到他們的脖子上面,裸露在衣服外面青紫冰冷的皮膚,也重新變得柔軟而有了血色。
他們竟然……重新活了過來。
每一張臉上都帶着猙獰惡意的笑容,卻唯獨眼窩裡沒有了眼珠,隻有一片空蕩蕩的黝黑,在無神死寂的盯着張無病。
而在那些村民身後,原本隐約透露着夕陽光線的房間,卻蕩然無存。
反倒被一堵牆所取代。
好像他們原本就身處于一片幕布之後,在離開舞台之後,就隐于幕後。
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