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前輩道長或師父的教誨,還是經書典籍,從來都沒有這樣與擾亂天地陰陽無異的話。
這本不應該是守衛陰陽的道士應該做的事。
但是從燕時洵口中說出來,卻又如此合理,像是本該如此,就連大道都要承認他的話。
馬道長因此将這句話記了很久,也在空閑下來的時間裡反複琢磨,想要理解燕時洵當時說出這話時的心态和用意。
但卻一直無果。
直到現在。
當他看清了幕後邪祟對這些皮影大師的憤怒和怨恨時,忽然就重新回想起了燕時洵的話,一瞬間豁然開朗。
地府酆都不問啊……
馬道長仰頭,長長歎息。
金紅色的夕陽刺痛了他的眼睛,讓他眯了眯眼,也壓下了眼眶泛起了濕意。
雖然從那邪祟的做法來看,是它主動遮蔽了陰差的視線,讓這些亡魂脫離了地府的掌控,成為了它憎恨的出口。
但是憑石碑上的記叙,或許那邪祟,就與這些皮影大師之前害死的那一家人有關。
邪祟的真實身份,也許就是死去的那一家人中的某一個。
失去了家人和一切,悲切嚎哭之後,複仇的意願從胸臆間迸發,即便因為怨恨和執念而被留下來成為惡鬼,也在所不惜。
馬道長搖了搖頭,站起身拂去身上沾染的灰塵。
他沒有經曆當年的一切,又如何能夠有資格評價那人的做法?如果失去一切的人換做他,如果海雲觀所有道長和他認識的人都被人害死……或許他隻會變得更加瘋狂吧。
在這一刻,馬道長忽然心生動搖,不想再因此而對那邪祟追究什麼。
他能感受得到,自己在被燕時洵所影響,連所堅守的道都在潛移默化的發生着變化。
但是,馬道長想要放任這樣的變化。
“天地無常,諸法無常,我道亦無常。”
馬道長低聲呢喃了幾句,然後招呼着旁邊的王道長:“走了。”
王道長錯愕,指着被挖出來的木質骨架問道:“你是被星星那孩子奪舍了嗎?看不出這是‘替骨’嗎?這些人的死亡恐怕都是一人所為,屬于非自然死亡,你要放任不管?”
出乎王道長意料的,馬道長竟然低低“嗯”了一聲。
“隻要那邪祟不傷及節目組性命,對我來說,可以當做今天什麼都沒看到。”
馬道長說:“走吧,他們在裡面等我們去找呢。”
說着,馬道長就率先邁開了腿,走向博物館。
隻留下王道長一個人,滿頭問号。
“???”
他看了看身前的墓碑和骨架,又看了看馬道長格外潇灑像是想通了什麼難題的背影,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要轉不過來了。
任由他想破了頭,也猜不到是燕時洵在與馬道長獨處時說的話,影響了馬道長的選擇。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起内讧的時候,不管馬道長怎麼回事,先解決了當務之急再慢慢詢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