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視着燕時洵,燭火倒映在他的眼眸中,點燃了簇簇火焰。
這麼多次都沒有找到,他原本以為,天地決絕至此,連一絲生機都不肯留下。卻沒料到,在最後一次無望的嘗試時,卻反而逐步達成了最初的計劃。
也對,惡鬼入骨相……天地大道最大的變數。
又怎麼能是其他人能夠預料蔔算的。
這唯一的變數,天地愛護到連鬼神都排除在外的程度,又怎麼會讓他這個本該魂飛魄散之人窺見其所在。
張無病緩緩眨了下眼,注意到了自己周圍的處境,手指也摸到了自己滿臉縱橫的淚痕。
他皺了皺眉,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嫌棄。
這個小蠢貨……啧。
不過,張無病倒是因為這張幕布和燕時洵的身影,明白了自己得以出現的原因。
皮影戲,以影做戲,常人大多知道皮影人物制作的繁瑣複雜,為這種古老的戲劇形式所呈現出的玄妙而拍手叫好,卻大抵不知,皮影戲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鬼戲。
在幾千年前,那個更加靠近神明的時代,巫祝以影象征鬼神,以此來向鬼神傳遞心願完成祭祀。
而整個皮影博物館,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皮影戲台。
他們所有走進博物館的人,都不再是台前的看客,而是幕後的皮影人物。
因此,所有人神鬼的影子,都在這張幕布上顯露無疑。
而本來不應該存在于凡人張無病身軀中的舊時鬼神,也在燭光之下被照出了身形,得以現身于此。
張無病輕輕呵笑了一聲,眸光流轉間,美不勝收。
他因為張無病的影子而出現,那幕布上燕時洵的身影,就來源于燕時洵最終的結局……
一直以來被天地掩藏的秘密,在這一刻,讓他得以通過影子,窺見了真實。
張無病心滿意足的點點頭。
他正待離去,将身軀交還給那個小蠢貨,忽然想起了另一個身影。
不知道那個同樣被惡鬼入骨相吸引而來的鬼神,是否也像他一樣顯露出了本來的身形?
希望那位别一高興把整座酆都搬來,地府如今衰弱,要是整個西南地區颠倒混亂,可無力應對。
不過有惡鬼入骨相在,那位鬼神應該不需要他再擔憂。
張無病這樣想着,放開了自己的神智,任由自己猛然墜向魂魄深處。
小蠢貨再怎麼說也是凡人身軀,即便他隻剩下一點殘魂,也不是小蠢貨能夠長時間承受得住的,時間一長,生起病來沒完沒了。
張無病“啧”了一聲,心中對小蠢貨的嫌棄有深了一層。
而下一秒,張無病猛然睜大了眼睛。
他就像是課堂上無知無覺入眠的學生,在察覺危機的時候,猛然驚醒,下意識環顧四周,生怕在自己睡過去的那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
好在一切都沒有變化。
張無病看着幕布,視野中卻隻有一團模糊,隐約看得到燕時洵殺伐于戰場上的浴血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