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讓我救走你,從鄭甜甜身邊。”
鄭樹木不可置信的緩緩瞪大了眼睛。
他死死的盯着燕時洵,想要找出他說謊的證據。
燕時洵卻隻是含笑道:“白師傅希望你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活着,不是每日囿困于仇恨的地獄,而是最平凡安甯的幸福。他甯可自己死亡,也希望你能夠獲救。”
那一瞬間,鄭樹木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耳邊隻剩下漸漸拉長的白噪音。
除此之外,他什麼都感受不到了。腦海中,也隻剩下了燕時洵所說的話。
而因為操縱皮影戲的人心神劇烈動搖,整個場景也搖晃着坍塌。
蔓延的火焰一寸寸熄滅,山野田間連同遠處的村落湖泊,全部墜入了黑暗之中。
隻剩下村莊中的一盞燭光,在寒風中被吹得來回晃動,卻倔強的不肯熄滅。
想要為遠行未歸的孩子,留一盞燈。
留一條回家的路。
燕時洵回眸望去,卻見燭光旁,守着老人佝偻瘦削的身影。
他心下了然,知道那是白師傅。
鄭樹木所做的事情,如果将他的計劃說給任何一位驅鬼者聽,包括燕時洵在内,都不會認為他能成功。
但偏偏就是鄭樹木,做成了這一切。
燕時洵清楚,這是在鬼嬰強大的鬼氣基礎上,加上了白師傅無條件的信任和任由操控,掏出了所有的魂魄和生命,因為愧疚悔恨所以在全力幫助鄭樹木,才讓這一切最終得以實現。
白師傅就像是皮影戲後的那一抹燭光。
守着皮影戲的傳承。
也守着鄭樹木。
無論鄭樹木如何恨他,隻要鄭樹木回頭,永遠能夠看到那一盞亮着的燭光,不會因為走得太遠而遺忘了回家的路。
燕時洵在想明白所有事情時,沒有掌握了真相的快意,隻有一聲淺淺的歎息。
人生不如意事,十八九……白師傅當年意氣風發的邀請鄭木匠的時候,也一定想不到,最後會發展到這種局面。
燕時洵側眸看向鄭樹木。
鄭樹木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而他們已經從剛剛的田地裡,回到了最開始燕時洵推開大門發現真相的院落中。
燕時洵看着四周空蕩蕩沒有人影的死寂,隻剩下窗戶後面的木質機關,依舊在盡職的将皮影人物的影子投射在窗戶上,走動舉手,俨然一副家中有人的模樣。
但他在看到木質機關的瞬間,忽然想起了鄭樹木剛剛說起木雕的事情。
還有同時被鄭樹木和白師傅視為主導了這一切的鄭甜甜。
謝麟的妹妹謝姣姣……就是鄭甜甜。
“鄭甜甜!”
燕時洵猛地回身看向鄭樹木,眉眼鋒利:“她會木雕嗎?”
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的鄭樹木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頭:“燕先生也看到了,甜甜是鬼嬰,她本來就比我的天賦要高,比起我,她才是真正繼承了鄭家木雕的那一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