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年幼的李道長不懂。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了他師父在百年前的推算,到底是何意。
李乘雲,撿回了惡鬼入骨相,并且悉心将燕時洵培養成足夠優秀的驅鬼者。
而在時機到來之前,李乘雲窺視天機,以平禍事。
他的小師弟啊……當年也同樣,孤零零死在了白紙湖。
死的時候,身邊沒有親朋也無人為他哭泣。
唯有腳下的道,一直都在。
李道長沉默的站在原地,落在門闆上的手掌慢慢緊握成拳。
他本以為自己經曆過百多年的光陰,早已經習慣了生離死别,可當西南驅鬼者提起當年白紙湖之事,他才發現,原來他從來都沒有忘記,他最小的這個師弟的死亡。
“放心。”
李道長哼了一聲:“難道我會讓以身殉道之人曝屍荒野?你師父是大功德之人,以身鎮守白紙湖多年,就算翻遍整座山,也要把他的遺骸帶回來。”
西南驅鬼者連連道謝,泣不成聲。
其餘道長也被他感染得心情沉重。
他們歎息着拍了拍這個還年輕的驅鬼者,心裡卻很清楚,李道長說這話,已經算得上是安慰了。
他們所有人都極有可能死亡于此,以身填補因為烏木神像被拿走而破壞的陣法,拼盡全力重新鎮壓甚至驅除白紙湖邪祟。
無人能夠分心去關注自己的身後事。
又如何能替這孩子,将他師父的遺骸帶回去。
隻是看到西南驅鬼者哭泣的臉,道長們還是沒忍心将殘酷的現實扒給他看。
他們搖了搖頭,四散而去,查看村中情況。
“奇怪。”
一名道長轉頭看了看身後不遠處平靜的白紙湖,又回身重新看着眼前的屋舍,疑惑的嘟囔着道:“明明這麼潮濕,怎麼沒有長青苔一類的東西?”
光看這個環境,屋舍在常年的濕氣中,應該被侵蝕才對。
但這裡的屋舍隻是落了灰有些破舊,不僅沒有長會在潮濕地帶生長的苔藓類,甚至連木頭等都還是完好的。
這讓道長心中冒出疑問――
這裡,真的是現實中的白姓村子嗎?
而當李道長推開另一間房屋的門時,一擡眼,就先和黑暗裡的一雙眼睛猛然對上了視線。
人形的輪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現。
随着大門被推開,微弱的光亮從外面照射進來,才為那人形物的身周鍍上了一層光亮。
李道長猝不及防之下一驚,随即看清了那究竟是什麼。
那人坐在正對着大門的廳堂中,他穿着早已經落後的衣服樣式,一手搭在桌子上,端坐于椅子上,布滿皺紋的面容上滿是風雨滄桑。
可是如果細看,就會發現這根本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