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所有腐屍都無法近得燕時洵的身。
連帶着他周圍的一整片空間,都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那些腐屍,全都被當做垃圾一樣扔了出去,在遠處重新堆成了一座屍山,卻再也動彈不得。
因為用力,燕時洵的手掌心也已經被骸骨的頸骨割破,鮮血順着他的手掌蜿蜒而下,染紅了雪白的骸骨。
血液從骸骨上緩緩滴落。
紅與白,極緻的對比。
戰将也不由得側眸,第一次在戰鬥的間隙被晃了神,注意力被燕時洵吸引過去。
那青年明明是生魂,卻絲毫不在乎自己的受傷,反而擡起手,在停頓的間隙揚手将散落的發絲攏到腦後,修長的手指插進發間,清晰的露出俊美鋒利的五官。
他在笑。
那薄紅的唇邊,勾起的分明是笑意。
戰将手中長劍向下,在他腳下踩着的是滿地死在劍下的鬼魂,殘酷與血腥的絕對力量美感,在戰将身上體現得淋漓盡緻。
但戰将卻絲毫沒有看到自己,他全部的目光,都落在了燕時洵身上。
青年這般桀骜恣肆的模樣,與年輕時也曾率領百萬大軍馳騁疆場意氣風發的戰将,何其相似。
曾經沒有任何人神鬼,能夠理解戰将反抗天地的決定。
戰将記得清晰。
當他在戰場上重新站起身時,迎來的除了地府陰差,還有人間的驅鬼者。
那些大師錦衣華服,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輕蔑的看着一地的将士屍骸,卻隻捂住了口鼻,說穢氣。
大師說,既然已經死亡,那就應該立刻離開人間,不得逗留,否則一定會令所有心有不甘的鬼魂魂飛魄散。
大師說,不要妄想着反抗死亡,酆都在上,不會放任鬼魂胡來,束手就擒才是明智之舉。
那時,戰将微微垂首,渾身尚帶着未曾幹涸的血污,就站在那些所謂德高望重的大師們面前。
可他聽到那些大師的勸說,卻怒極反笑。
他隻想問問――如果我在此殺了你,你也會坦然接受死亡嗎?
是鬼就要驅除,是人就要保護。這是,這是什麼道理!
為何不問因果罪孽,隻以身份論處?
戰将不喜歡驅鬼者,更厭惡滿口堂皇的大師。
但是此刻,戰将遙遙注視着戰意凜然快意的燕時洵,心中卻忽然生出一種想法。
――或許,這個生魂是與衆不同的。
如果那時他遇到的是這個生魂,也許,這個生魂不會否定他的想法。
這個青年……他或許還會贊同他的想法,甚至站在他的身邊,與他共同反抗天地鬼神。
戰将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荒謬的想法,但是更荒謬的是,他堅信眼前的青年,就會如此做。
他是,獨一無二的,驅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