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數量衆多的千萬鬼魂,現在也被将士們手中的矛戈長刀,追趕得驚慌逃亡,再也沒有了剛剛想要圍困戰将時的氣焰。
就連舊酆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它眼睜睜看着局勢急轉直下,明明這裡是它的主場,卻反而是它落進了劣勢,不管是鬼氣還是鬼魂,都阻擋不住陰兵鐵蹄。
天幕上驚雷滾滾,閃電瘋狂得像是要撕裂地獄。
可在燕時洵看來,這卻已經是舊酆都無能為力的體現。
宣洩不了的憤怒,隻能借由咆哮嘶吼的氣勢來補足,可惜,就連這些,都淪為了勝利者的背景闆。
燕時洵微微垂下眼睫,眼眸中像是落入了萬千碎星,明暗閃亮間,美不勝收。
他絲毫沒有被眼前的陰兵驚吓到,反倒覺得心中一直被憋悶的郁氣,在緩緩吐露出。
從在皮影博物館看到曾經發生在白姓村子裡的慘事開始,再到白師傅和鄭樹木畫地為牢,被已經變成了荒村的白姓村子囚困之事,再到鬼嬰和謝麟,以及被鬼道颠覆的陰陽……
一路上一直被他壓在心中的憤怒,都好像在這一刻得到了徹底的宣洩。
燕時洵低低的笑出聲來。
随即,他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到最後
,他暢快的仰天大笑,胸膛被震得微微響動,卻隻有暢快淋漓之感。
在戰馬奔騰的黑霧間,戰将屹立在原地,一直靜靜注視着燕時洵。
他在笑。
他在看着他。
良久,戰将也好像被感染了這份快意一般,唇邊僵硬而不熟練的勾起一絲笑意。
而當燕時洵終于笑夠了的時候,眼眸中已經浮起一層生理性的淚光,波光粼粼中,卻暗藏着鋒利的光。
他仰頭看向天幕,像是透過了這一層假象,直直的看向躲藏在最核心之處的舊酆都。
“等着我,我很快就會去找你。”
燕時洵的聲音很輕,像是朋友間的低語。
“本該死亡在千年前的東西,既然氣數已盡,就不要再妄圖掙紮。鬼道?呵。”
燕時洵嘲諷的輕蔑一笑:“到最後你會發現,天地乾坤依舊,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瀕死掙紮而已。”
但是他話語中暗藏着的威脅和冷意,卻能讓聽者可以清晰的分辨出,這根本不是朋友間的交談。
而是,戰書。
舊酆都在憤怒的嘶吼,可是在大地上,沒有任何人在乎舊酆都的感想。
無論是燕時洵還是戰将,他們看向舊酆都的眼神,都如同在看不值一提的蝼蟻。
――明明此刻,是舊酆都在上他們在下。
可任何見到那眼神的存在都會明白,舊酆都之于他們,不過是落在肩膀上的舊日塵埃。
隻要伸手輕輕拂過,塵埃就會散落在空氣中……
再也拼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