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師傅雖然一開始沒有聽懂李乘雲的話,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了李乘雲的真正意思。
――李乘雲已經發現了白師傅用皮影戲,幫助鬼嬰一起欺瞞天地的事。
白師傅在反應過來之後,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頹然的垮下肩膀,向李乘雲垂下了頭顱,已經做好了被當做邪祟殺死的準備。
畢竟白師傅祖上所傳,便是鬼戲。他對于驅鬼者和鬼差的行事也多有了解,知道對于驅鬼者而言,他的所作所為,已經稱得上是罪孽。
可李乘雲卻沒有如白師傅所想那般,對他動手。
白衣居士從容在皮影戲台下面坐下,笑吟吟的告訴白師傅,他想看的,是一出新劇。
講的,是居士和木匠談話,沒有任何存在能夠發現他們的故事。
李乘雲輕笑着問白師傅,能演嗎?
白師傅原本頹敗的面色,一點點重新紅潤了起來。他疑惑的看向李乘雲,沒有想到身為驅鬼者,對方竟然會輕輕放下協助邪祟的自己,并沒有殺了他的打算。
而李乘雲的那番話,白師傅一回味,也品出了不對勁。
他驚愕的看向李乘雲,李乘雲卻隻是笑着閉了閉眼眸,向他微一點頭。
一副“你知我知”的默契感。
白師傅沒有想到,李乘雲不僅沒有因為自己過去幫助鬼嬰的事生氣,反而要借助他的皮影戲,請他幫忙。
他看得出來,李乘雲靜靜看着他的時候,眼眸裡的神情,分明是對他的理解。
――李乘雲知道他所有的愧疚和悔恨,知道他對于鄭木匠一家的虧欠感,足以驅使着他為鄭木匠一家做任何事。
即便那些事,傷天害理。
從鄭木匠夫婦死亡那天起,就沒有一個人像李乘雲這樣理解并包容他,白師傅淚濕了眼眶,向李乘雲連連點頭。
他清楚,李乘雲願意主動進入他的皮影戲,又何嘗不是對他的信任。
否則,一名以驅邪捉鬼為己任的驅鬼者,又怎麼會将所有的主導權都交給一個會幫助邪祟的幫兇?
為了這份信任,白師傅甚至願意賭上性命,也要保證李乘雲的平安無虞。
!
在白師傅的皮影戲中,李乘雲得以徹底繞過鬼嬰的探查,與鄭樹木促膝長談。
鄭木匠夫婦死的早,在鄭樹木還是個小少年的時候,就離他而去,還在死亡時讓他看到了那樣觸目驚心的場面,給鄭樹木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陰影。
當他逃出白姓村子時,又一心隻想要複仇,完全沒有其他想法。所以即便他曾經被很多人幫助過,卻也因為萍水相逢,并未真正觸及鄭樹木的内心。
直到李乘雲在荒村看到鄭樹木,意識到鄭樹木與鬼嬰有着實質上的不同,他感受過人間溫暖,因此也對人間衆生懷有不願被他自己承認的留戀。
于是李乘雲知道,想要保白紙湖平靜,鄭樹木會是最重要的一個突破口。
鬼嬰沒有弱點,可幫助她的白師傅和鄭樹木,在為她的複仇提供便利的同時,也成為了她的弱點。
從外部進攻,永遠沒有從内部瓦解的效果,要來得好。
李乘雲語調溫和平靜,将自己所看到的未來中的一部分,說給鄭樹木聽。
他告訴鄭樹木,如果任由鬼嬰繼續任性下去而不加阻止,最後的結果,就是整個西南所有生命,都會被波及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