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澧向戰将伸出手,緩緩舒展伸平手掌:“雲篆太虛,浩劫之初,昭昭其有,冥冥其無。”①
“被你鎮壓住的力量,該到還給我的時候了。”
“而在此之後,酆都――在此!”
話音落下,飓風平地而生,在邺澧腳下迅速成形,風勢之大幾乎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爆鳴聲,直抵陰沉天幕而上,頃刻間就掃清了一整片沉沉烏雲,露出本來血紅色的天空。
狂風吹鼓起邺澧的袖袍,他臨風而立,眸光沉寂卻堅定,像是沒有任何存在可以動搖他身為酆都之主的意志。
而在他身後,戰馬踩着馬蹄,将士們腰間佩劍金屬聲相撞清脆,像是迫不及待在等待着主将的命令,就此出征。
戰将靜靜與邺澧對視,随即,他微微斂下眼眸,笑了。
“舊日已死,新都屹立。我鎮守的人間,也該交給你了。接下來,就是你的天地了。”
“――邺澧。”
戰将第一次,輕聲喚起邺澧的名字。
就像是一種信号,在戰将話音落下的瞬間,原本重影的大地山川劇烈震顫。
千百年來一直無聲無息鎮守西南的烏木神像,終于完成了他的任務,在撼動天地的巨響中,力量從西南的大地上撤走。
最先感知到變化的,是西南大地上殘留的邪祟。
因為這股無形而恐怖的力量,千百年來,不僅是驅鬼者聞西南色變,就算是西南的鬼魂都叫苦不疊。
每每有鬼魂想要對生人做出惡意的舉動,害人性命時,鬼魂常能感知到被一雙眼睛從身後盯住的冰冷震懾,就像是一種無聲的警告。
如果鬼魂枉顧警告,一意孤行要殺害生人,就會迎來悲慘的死亡。
越是靠近白紙湖,這種感受就越深。
遊蕩了太久的厲鬼本以為這份威懾,來自曾經的酆都。
就連舊酆都城池自己都認為,是聚集了整個白紙湖的鬼氣導緻了這樣的局面,北陰酆都大帝殘留的力量依舊在震懾西南。
但直到此刻,在大地的劇烈震顫中,群鬼才遲了千百年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力量,不屬于鬼神。
隻屬于凡人。
是凡人憤怒的嘶吼和抗争,不甘想要反抗天地的力量所帶來的恐怖威壓。
舊酆都看向最底層地獄中發生的一切,終于發覺了真相――
烏木神像被鬼差藏在舊酆都之内千年,在這千年的時間裡,烏木神像從未停止過守護人間。
即便他本身已經身處地獄。
群鬼懼怕的,哪裡是舊酆都餘威。
那分明是……
凡人自己的力量。
鎮壓惡鬼,保一方平安的,從來不是泥塑的神像。
而是生人自己的意志。
可惜,舊酆都發現得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