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正因為如此,他看向四周的眼神更加帶着仔細,想要立刻找到點異常――最好是來個厲鬼。
可以讓他揍一頓出氣。
不知道是否是周圍的鬼魂也都感受到了閻王的戾氣,直到他們快要走進村莊裡,都沒有半個鬼出現。
山谷間靜悄悄的,隻有夜風從山峰間呼呼吹刮着,像是厲鬼哀哭。
雜草晃動,發出一陣陣嘩啦聲,幾人在泥地裡留下一串腳印,泥點飛濺在雜草上。
閻王不得不拎起自己的長衫下擺,頗有些嫌棄自己腳下的泥地。
直到他發覺,自己的布鞋下面,傳來明顯的堅硬觸感。
“……嗯?”
閻王疑惑的站住了腳步,為了确認什麼,還試探性的向下用了些力氣。
“怎麼了?”
燕時洵停下腳步,轉身詢問道:“你看到什麼了嗎?”
“不是。”
閻王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這個形狀……很熟悉。”
“很像是,頭骨的弧度。”
“我畢竟做過幾千年的閻王,對于這種東西,我比你們人間的法醫還要熟悉得多。我第一次見屍骨的時候,法醫的太爺爺都還沒出生呢。”
閻王說着,便彎下腰,手中折扇指向正好被自己踩在腳下的那片爛泥。
風刃旋轉着将爛泥清掃到一旁,露出了閻王之前踩着的東西。
果不其然,被埋在那裡的,确實是一顆頭顱。
那頭顱上的血肉已經完全腐爛,隻剩下了白生生的骨頭,草根從空洞而灌滿了泥土的眼眶中冒出來,在土壤的襯托下顯得格外駭人。
但引起燕時洵注意的,卻是那頭顱頂上明顯的裂縫。
雖然縫隙已經被泥土填滿,卻反而清晰的顯露出曾經傷勢的走向。沿着一個中心向外四分五裂,就連最堅硬的頭蓋骨都已經粉碎。
這分明是被人用重物擊打頭顱而死。
雖然年限已久,又被土壤和蟲蟻污染,很多痕迹都再也無法找到,讓燕時洵無法分辨出這傷口到底是生前還是死後形成的。
但是以村長的所言來看,百年前這裡的大面積死亡是由于染病,在那個時期使用的義莊,即便有殘留在此的骸骨,也不應該有這樣明顯死于外力撞擊的傷勢才對。
燕時洵走了回來,在閻王身邊蹲下,嚴肅的仔細觀察着那顆頭骨。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帕,裹在手上,伸手去将那顆頭骨從泥地裡捧出來。他本以為骸骨的其他身體部分應該會被埋在泥裡,所以預估之下,用的力氣也要大些。
卻沒想到,泥裡根本就沒有其餘的骸骨,隻有這孤零零一顆頭骨。
于是燕時洵反而用力過猛,差點沒有向後倒去。
好在邺澧一直都伸着手臂虛虛環着燕時洵,生怕他出什麼意外,于是恰好彎下腰将他迎了個滿懷。
也避免了燕時洵倒進泥裡的情況。
泥漿迅速向下流淌幹淨,隻剩下一對空洞的眼窩,在冰冷而無聲的與燕時洵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