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時洵深知大道的殘酷,即便它公正從不偏私,做出的選擇會保障萬物生靈的未來和存活,規劃法則,使得陰陽生死平衡,生人得以安甯幸福的生活,而鬼魂無法侵擾人間。
但是,他從未像現在這一刻一般,直面大道的冷酷。
即便是大道曾經百般哀求尋求幫助的鬼神,在大道自己的指引下踏上成為新的大道的試煉之路,也不會有網開一面之說,更不要說會給邺澧一些優待。
該是怎樣,就是怎樣。
大道想要的,是能夠成為新的大道獨當一面的存在,而不是隻能在大道之下被庇護而存活的普通鬼神。
它冷酷的将兩種區别分得很清楚。
燕時洵的喉結上下滾了滾,隻覺得喉嚨酸澀,甚至難以連貫的發出聲音來。
戰将和邺澧誰都沒有催促他,隻是靜靜的等着燕時洵消化剛剛的話語。
閻王卻輕歎了一聲。
柔軟的布鞋踏過尖銳的石塊,閻王走到燕時洵面前,拉過他的手,将那團亮光輕輕放在燕時洵的手心。
“沒有鬼神能夠靠近其他鬼神的骸骨,更何況,我隻是一抹重現在張無病身上的殘魂。”
閻王垂下眼睫,平靜的道:“走吧,燕時洵。”
“最起碼,我以閻王的身份向你保證――不管怎樣,你都能和你家邺澧繼續在一起。”
“哪怕他真的沒有通過大道的考驗,在邺地戰場上灰飛煙滅……我也有辦法,将他的魂魄從大道手裡搶回來,讓他重入輪回,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
閻王向燕時洵眨了眨眼眸,在對方驚訝的注視中,輕笑着道:“燕時洵,你别忘了,我能夠活下來存在至此,也是因為我曾成功從大道之下的諸神殒身中逃脫。”
“相信我,這種事情,我已經很熟練了。”
閻王調侃道:“就是看你接不接受年紀比你小二十多的人了。”
燕時洵被自己因為閻王的話而生出的想象逗笑了。
他很難想象,邺澧這樣的臉和性格要是放在一個孩子身上,會變成什麼模樣。
“不,如果真有那種情況,那邺澧你就去找别人過吧。”
燕時洵看向邺澧,微笑着慢慢說道:“我讨厭和比我小的人在一起。”
邺澧先是錯愕,随即也低低的笑了起來。
“放心,我家時洵……我家時洵這樣的珍寶,我怎麼會放心,讓珍寶被世人窺見光輝,引得衆人從我懷中搶走珍寶。”
邺澧道:“别人?想都别想。”
人間生靈無數,但是他唯一深愛的,隻有燕時洵一人。
他将自己僅剩的情感都給了燕時洵,又怎麼會有餘力再将别人看在眼裡?
“時洵你可能不記得了,但是,我們是在天地作證下立下了婚約誓言的,鬼神一言,不可悔卻。”
邺澧注視着燕時洵,笑得狡黠而愉快:“我們的因果,早就深到無可解開。”
“即便是天地,也别想做到。”
燕時洵有些驚訝:“什麼時候……”
但話一出口,他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