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們自己的魂魄被九寸釘釘死在薄棺裡,無法離開也無法投胎,但他們依舊心軟的想,隻要那些加害者們悔悟,他們就放過加害者,讓那些加害者們得以去投胎。
甚至百年來,加害者的屍骨都依舊停放在義莊裡,讓被家屬們抛棄于此的屍體有了最後一個可以容身之處,不至于風吹日曬,成為孤魂野鬼。
可村民們沒有想到的是,加害者不僅沒有悔恨,反而越發憤怒,隻要窺見一絲機會就不會放過。
加害者們唯一悔恨的時刻,隻要面臨死亡之時。
――并不是悔恨他們的罪孽,而是悔恨自己沒有徹底殺死守着“寶藏”的村民們,讓村民們有了報複他們的機會。
他們掀棺而起,已經腐爛得隻剩下頭顱的屍體,從薄棺中僵硬的坐起,掙脫了百年來的束縛,重新懷着憤怒回到了人間。
先是第一具,随即,第二具,第三具……
膿血滴答,在地面上彙集成腥臭的血泊。
薄棺已經碎裂成一塊塊木闆,散落滿地。
義莊裡的響動接連而起,幹枯焦黑的腳掌踏在地上,一具具腐爛到一半的屍骨目光空洞的向外面走去。
他們離開的方向,分明是隔開了兩個村子的大山。
狼群忙于殺死圍攻溶洞的枯骨,即便有機敏的野狼聽到的響動,判斷出是義莊生變,但是卻一時無法從源源不斷大量的枯骨中脫身。
野狼腳踩着滿地碎骨,線條流暢的結實身軀高高仰起,對月發出悠遠嗥叫,向整個狼群示警。
在頭狼的命令下駐守大山的群狼立刻得到了消息,戒備的擡起頭,幽綠的豎瞳死死看向山林之外。
不多時,一具穿着壽衣的骨架子,就出現在了群狼的視野之中,那張沒有絲毫腐爛的青白死人臉,直愣愣的看着野狼,卻像是根本感受不到危險一樣,執着而死闆的走向山林。
領頭的野狼頓覺自己的威嚴被挑釁,立刻憤怒的沖上去,利爪指向死屍頭顱。
但是這些隻剩下頭顱的屍體,卻與之前狼群對付的那些死屍并不相同。
這些加害者們在生前做下累累殺孽,死在他們手上的性命足足有一個村子之多,不論男女老少,盡數被滅門屠戮。
即便有人哭泣着求饒,他們也冷酷的不曾加以理會。
這樣的兇殘之人在死亡後,又怎會與尋常死屍相提并論。
當野狼攻擊死屍的時候,這些剛剛打碎了棺材從亦莊起屍的死屍,終于擡起了頭,直視野狼。
即便已經死亡百年,但他們的兇性卻半點沒有減弱,反而在日日夜夜的痛苦折磨中得到了淬煉,不僅沒有悔恨,反而更加兇殘。
死屍的眼珠就像是渾濁的玻璃珠,沒有一點光亮的沉沉純黑,極為駭人。
他死死的盯住撲向他的野狼,然後,就像是回想起了什麼一樣,死屍咧開了嘴,露出滿口獠牙,而五官猙獰扭曲。
像是野獸一樣的嘶吼從死屍嘴巴裡擠了出來,他擡起壽衣袖子裡已經腐爛成枯骨的手臂,毫無畏懼的直抓向野狼。
十根枯指就像是尖銳的利刃,在野狼靠近的瞬間死死的抓住野狼的皮毛,立刻刺破了它的血肉,狠狠的抓了下去。
同時,死屍張開血盆大口,滿嘴變異的獠牙惡狠狠的咬向野狼,臉上全是野獸一樣的兇性,看不出半點人性。
野狼痛呼,血液飛濺。
這樣的變故讓狼群驚愕,它們沒有想到,從義莊中起屍的屍骨竟然會發狂兇殘,甚至舍棄了人的攻擊方式,反倒更像是它們平日裡對付的野獸。
狼群互相對視一眼,立刻沖了上去,嚎叫着撕咬向死屍,将同伴從死屍口中解救出來。
但當死屍松開口時,最先沖上去的野狼重重摔在地面上,已經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