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意志都寸步難行的歎息森林裡,蕈足人如何能夠活得下去呢?
大概是吾等罪不至死,大概是祂對我們尚有寬容,總之祂将目光注視向這片流放之地,并在這無窮無盡的森林中,為我們剝開了一絲迷霧,讓地底的暗日照耀進來,讓世代受罰的族人們苟活至今。
部族因何落罪已經沒有人記得了,就算有,知悉内情的人們也不敢再次提起這渎神的惡行......
所以流放已成定局,我們這一支蕈足人便隻能活在這方寸之地,活在怒火與侵蝕的夾縫裡。”
...
第二百七十五章
救世的神使,還是不顧一切的瘋子?
老族長邊說邊打量着所有人的表情,直到感覺這些外鄉人面色沉穩鎮定毫無異樣,似乎對此、對蕈足人的現狀并不意外時,他才又帶着些興奮的繼續道:
“但我們并不怨恨,因為祂是寬容的!
我們知道早晚有一天祂會寬恕我等,并将整個部落再帶回地表的雨林之中。
而這一天我們已經等了太久了,漫長的等待讓人疲憊,族人一代又一代的在此苟活贖罪卻始終沒有等到任何神谕,直到今日......
直到今日!”
老族長的神情突然激動起來,他再也壓抑不住心裡的猜測和遐想,目光灼灼的看向紅霖,兩眼發紅一字一句的說着:
“直到今日你來了!
你是數百年未曾見過的外鄉來客,是被庇佑的我等同胞,是帶來了寬恕神谕的祂的使者......”
一共三段話,老族長的語調從激動人心變成飽含期待,再變成小心翼翼。
他的話越說越沒有底氣,因為他一直在等紅霖給他回應,哪怕是一個鼓勵的微笑,但這位緊皺着眉頭的神選完全不知該如何回應他。
所以“神使”的冷漠讓老族長害怕了。
他不知道紅霖是不是他所等待的那個神使,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歲月能夠等下去了。
于是在部族幾百年來第一次遇上外鄉人的今天,他濕潤了眼眶、顫抖着身軀,哀求似的問道:
“您......是嗎?”
原來這群蕈足人把我當成了來解放他們的神使,怪不得一開始就這麼熱情,怪不得總把話頭往蕈足人的曆史上引......
紅霖神色複雜,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甚至都不想要那個神選身份,更遑論去自認一個虛無缥缈的神使。
反觀其他隊友,左丘奮筆疾書,獵人閉上了眼,偃偶依舊沉默。
在這個塞滿了期盼的可憐人部落裡,卻先一步到達。
屋中心懷期冀的蕈足人們神經緊繃的等待着一個結果,沒想到等來的卻是的降臨。
看到這個場面,誰還會不懂呢?
他們隻是與世隔絕,而不是與智隔絕,現場的沉默已經昭示了結果,那就是這位幾百年來第一次踏入部族的外鄉人并非是祂的神使。
既然如此,那所謂的寬恕神谕自然也就從未在蕈足人部落降臨過。
屋中的蕈足人們心中那股期冀突然洩掉了,泛起波瀾的心湖仿佛重新被冷霧籠罩瞬間凍結,他們一個兩個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不說話的外鄉人,表情變得愈發失落和絕望。
老族長亦然。